先不說那點傷是不是真的讓童煜半身不遂，旁邊那個輪椅是擺設嗎？梁心蕊隻想翻白眼。

顧君也把童煜背着進了洗手間，童煜其實也并不是真的像上廁所，顧君也知道，但沒拆穿他，隻是将他扶着站到馬桶前，然後轉過身去洗手：“好了說一聲。”

進都進來了，童煜隻能解了褲子，等他弄好轉過身來的時候，顧君也又扶着他到了洗手池前，避開他手上的紗布給他洗手。

準确來說是洗手指。

顧君也在照顧他這方面一向很細心，童煜看向鏡子裡，顧君也身上還穿着白襯衣，頭發也梳的一絲不苟，低着頭，垂着眼，所以顯得眉毛和眼睛更平直，讓人感覺嚴肅，明明看着一幅生人勿近的冷淡感，手上的動作卻溫柔得不可思議。

而這種溫柔，自己一直是獨一份的，于是在被偏愛的底氣裡，童煜很直接地就問出了口：“你會和四心結婚嗎？”

顧爺爺是不會輕易帶人回家的，更不用說女孩子，之前也有人想給顧君也做媒，要麼是在酒會上見，要麼是在外面見，但顧君也沒有中意，顧爺爺也沒有一定要靠聯姻來擴大生意的心，所以爺孫倆都很有默契地止于屋外。

而梁心蕊是顧爺爺從小就看中的，家世清白，從小一起長大，梁心蕊也很喜歡顧君也，兩家對此事就都心照不宣。

顧君也拿毛巾給他把手擦幹，擡眸時給的答案卻很清楚：“不會。”

他說不會，那就一定不會，童煜感覺自己松了一大口氣，這才發覺問完那個問題之後他居然緊張到放輕了呼吸。

可能是被顧君也的笃定安慰到，他也覺得自己剛才對梁心蕊那樣的态度太沒風度了，于是找補似地說：“其實四心難得回來一趟，上次回國你們都沒見到面，這次确實也可以好好叙叙舊。”

顧君也其實和梁心蕊并沒有什麼舊要叙，他們年齡差擺在那裡，性格也不同，反而是童煜和梁心蕊更有話聊，童煜喜歡珠寶，梁心蕊喜歡所有一切漂亮的東西，其實顧君也不在場的時候，兩人也有蠻多可聊的話題。

晚餐的時候準備的比平時要更豐盛一些，梁心蕊和他們再熟悉，也是客人，基本的待客之道是必需的，五米長的黑胡桃木餐桌鋪着香槟色真絲提花桌布，邊緣是手工刺繡的卷雲紋，每個坐位前都擺放着青玉色骨瓷餐盤，底下襯着鎏金雕花銅制保溫墊——這是顧爺爺很喜歡的老物件，一般不會輕易拿出來。

“美國現在亂死了，我爸媽都後悔移民了，我是一直想回來。”飯桌上，梁心蕊說起自己在美國的事，但目光時不時就看向對面的顧君也：“君也哥越來越帥了，比三年前更有魅力，為了以防萬一，我也想早點回到君也哥身邊。”

顧爺爺樂呵呵地看他們說，提到小時候顧君也還和梁心蕊穿過同系列高定禮服拍财經雜志的事情，當時就有人說他們登對，梁心蕊笑着說那本雜志她到現在都好好保存着，那些照片也單獨有留，在美國經常會拿出來看。

那個時候童煜才七歲，看到雜志之後氣得一整天沒吃飯，當然，那本雜志被他撕了，最後顧君也把照片全都扔了，還又去定了同款的小号禮服和他一起拍了照，他才委委屈屈地原諒他。

聽到這件事又被提及，童煜越發沒胃口，但又覺得自己顧君也已經回答過他了，如果再因為這件事發脾氣顯得太幼稚，畢竟他已經十五歲了。

于是沉默地切割着瓷盤中五分熟的和牛，隻是下刀的力道有點狠，這時顧君也開了口：“蕊蕊，想好去什麼學校了嗎？”

看到顧君也接他的話，梁心蕊高興地放下了手裡的餐具，看着他認真地說：“想好了啊，如果回國讀書，我想去君也哥的學校，P大，就是離家有點遠，到時候在附近買個房子，上學也方便。”

顧君也微微笑着點了點頭：“挺好，P大帥哥多，談戀愛的時候，就算是顔控，選擇也很多。”

梁心蕊一愣，自然聽出來了這是對她示愛的拒絕，其實這也不是顧君也第一次說了，隻是以前她畢竟還小，她覺得顧君也就算有這個意思也不太可能會表達出來，但她現在已經長大了，而且向來很勇敢，于是說道：“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有君也哥珠玉在前，别人我看不上了。”

顧君也晚餐一向吃的少，他放下了手裡的餐具，看着梁心蕊，神色平靜中帶着一絲冷淡：“蕊蕊，别把目光放到我身上。”

梁心蕊聽他又拒絕他，也有點激動起來：“君也哥，為什麼，你如果是覺得我哪裡還不夠好，你直接說，為了你，我可以改。”

眼看兩人之間的火藥味都快起來了，那邊的顧爺爺連忙想出來打圓場，但顧君也好像是決定了要和梁心蕊把事情說清楚，他冷靜而直白：“你沒有不夠好，對我來說，你隻是妹妹，沒有其他可能！”

“君也！”顧爺爺看梁心蕊眼裡都有淚了，連忙說道：“好了，不要再說了。”

這下連童煜都能感覺到梁心蕊的難過了，他雖然喜歡和梁心蕊争，但那也隻是鬧着玩，也知道對方不會當真，而且一直以來，顧君也都是偏愛他的，剛才在洗手間那一問，不過是因為莫名的嫉妒和擔憂。

看着梁心蕊眼淚都要掉出來了，他也忍不住在桌下偷偷伸出手，悄悄放到了顧君也的腿上，輕輕地拍了兩下，小聲說：“你先别說了。”

梁心蕊從小在家裡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但也不是軟弱的性格，她眼裡有淚，但是卻直直地看着顧君也，倔強地說：“要說，說清楚更好，君也哥，你拒絕我，是因為喜歡别人了嗎？”

聽到這話，童煜都愣了一下，他忍不住地開始猜測起答案來。

顧君也目光凝了一瞬，然後很清醒地說：“跟這個沒有關系。”

“那就是沒有。”梁心蕊一直忍着不讓眼淚掉下來，忍的眼圈全都紅，聲音也有點哽咽：“既然沒有，那為什麼不能是我呢？你現在不喜歡我，也不能确定以後不會喜歡上我，我……”

“我能确定。”顧君也出乎意料地笃定，他看着梁心蕊，目光像是平靜而深邃，像是波瀾不驚的海面。

水淺則綠，水深則藍，而他的眼睛卻是一片幽暗，像是海中無底深淵一般地幽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