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媽媽給林黎關了燈,道了晚安。
林黎睜着眼睛看着天花闆,在床上翻了半天,沒有絲毫睡意。
半晌,她從床上爬了起來,開始在衣櫃裡翻雨衣。
系統警惕道:……你大半夜不睡覺要幹什麼。
林黎心情好多了,又有心思調戲系統了:你猜呢。
她全副武裝,将雨衣披在身上,輕手輕腳地出了房間。林媽媽的房間在走廊盡頭,門縫下面沒有亮光,看來是已經休息了。
林黎跟小偷似溜進廚房,把晚上林媽媽親手做的棗糕拿盒子裝了一大塊,又把晚上他們沒吃完的鹵牛肉裝了起來,臨走前還在果盤裡挑了個最大的蘋果。
系統無語:……我說你怎麼晚上沒怎麼吃,敢情是都有預謀。
林黎不理它,拎着家裡偷出來滿滿當當的小飯桶,舉着林媽媽給她買的粉紅色的傘,一頭紮進了墨黑色的雨霧中。
街道上空無一人,林黎在雨裡一個人深一腳淺一腳地走着,試圖和系統推心置腹:媽媽說,想見的人就應該馬上去見。
系統:?我是智能系統,我能看懂手語。
林黎面無表情:哦?真的嗎?那你能看懂這個嘛?
她格外挑釁地伸出了一根手指,在空中晃了晃。
系統:……
全是陷阱,一個不小心就要被這個女人暗算。
*
江攸沒開病房的燈。
夜半下起了暴雨,風卷着雨水打翻了護士放在窗台上的花瓶,玻璃碎了一地。
他也隻是冷漠地望了一眼,并沒有要去關窗戶的意思。
他将被子拉過下巴,閉上了眼睛。
仿佛錯覺一般,他聽到了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不是Theo,而是江攸。
從前……隻有媽媽會這樣喊他。這是她在江攸還沒有出生的時候,親自給他取的名字,她很喜歡。她說他的名字喊起來像風一樣自由,像是能逃避這個世界上所有沉重的東西,一溜煙地飛走。
雖然後來他沒能學會媽媽的語言,但是他的名字,是他對媽媽最深刻入骨的記憶。
但後來很長一段時間,這個名字不再被提起,就像是媽媽一般,在消逝後幾乎就像不曾存在過一樣——直到她的出現。
她總是會這樣高采烈地喊他,像是每次見到他都很雀躍一般。
“江攸!”
明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卻還是毫不猶豫地睜開了眼。
……然後餘光不可置信地看着蹲在窗台上,正朝他露出甜甜的酒窩的林黎。
她穿着很可愛的粉色雨衣,手裡拎着一個保溫桶,臉上的頭發被雨水打濕了,正在往下淌,明明很可憐的樣子卻興奮地朝他招手,像是尋到了什麼寶藏一樣。
江攸幾乎是從床上跳了下來,甚至來不及穿鞋,赤着腳攔住了正要往下跳的林黎。
他張開手臂,把林黎從窗台上抱下來,直到床邊才把她放下。
……雖然白天的時候也被江攸抱了一下,但是當時發生了太多事情,林黎沒顧上回味。
他又抱了她一次。
林黎臉頰可疑地飄紅:……他是不是喜歡我,怎麼老是把我抱來抱去的。
冷眼旁觀的系統最愛在這個時候潑她冷水,語氣帶着扳回一城的洋洋得意:不好意思,窗台邊有打碎的花瓶,男主是怕你一個沒站穩,直接在他病房裡碰瓷了。
林黎這才發現窗台下的玻璃渣……還有江攸光着腳踩在地上。
她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江攸從她出現開始就一直在看她,見她似乎有點不高興,遲疑了一下,這才擡起腳晃了晃,示意自己沒事。
林黎這才撇了撇嘴,扒掉了自己身上濕漉漉的雨衣,開始給江攸張羅她帶來的好吃的。
她不知道江攸有沒有吃晚飯,總歸多帶了一些。這個年紀的男孩子都在長身體,她總是覺得江攸吃得太少,太瘦了。
……全程目睹過江攸一打五狂揍對面的系統無言以對。
江攸不讓林黎靠近窗戶那邊,自己穿了拖鞋去關了窗戶,又打開了病房的燈。
病房裡暖黃色的燈光落在林黎的臉上,帶着一圈毛茸茸的光暈,襯得她像某種不真實的幻影。
兩個人坐在病床上,面前擺着林黎帶來的飯菜,在病房裡的微波爐裡轉了幾分鐘,此時正冒着香氣。
江攸掰了一半棗糕給林黎,林黎連連擺手,“我晚上吃了好多。”
然後下一秒,林黎的肚子非常不合适宜地咕噜了一聲。
林黎:……
她為了能剩點菜給江攸,又不想讓林媽媽發現了問起來,晚飯隻能艱難地裝作沒胃口。從她家走到診所的路程也不算近,一路又在下雨,忙活了一晚上,她肚子早就餓了。
江攸眼底浮現出一絲淺淺的笑意,把棗糕塞到了林黎手裡。
兩人分了棗糕,林黎說什麼都不肯吃給江攸帶的牛肉,江攸這才吃了個幹幹淨淨。
他吃飯的樣子很文雅很端正,睫毛也很長,垂落下去半掩住他墨色的眼眸,很好看。
他媽媽一定很漂亮。
林黎托着下巴看着江攸吃飯,這麼想着,伸手便戳了戳江攸的臉頰。
江攸不明所以地看她。
林黎搖了搖頭,有點擔心他沒吃飽,便雙手在肚子上揉了揉,露出詢問的神色。
……很樸素又有點可愛的詢問他吃沒吃飽的方式。
江攸點了點頭,莫名覺得手有點癢。他也想戳一下林黎的酒窩,但想了想還是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