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裡人來人往,林黎坐在靠牆的塑料排椅上,兩條腿像是沒什麼安全感地蜷着,眼睛一直牢牢地盯着江攸的房間門口。
看到他出來,她才眼睛一亮,三步并作兩步地沖過來。
她看到他袖口的血,神色忽然地一緊,抿着嘴開始檢查他的傷勢。他的傷口在被警察逮捕的時候就扯開了,這會血迹幹了,衣服粘在了傷口上。
他沒什麼感覺,林黎卻苦着臉,呲牙咧嘴地,倒像是疼的是她一樣。
江攸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到了一種很難形容的酸澀。
他朝她搖了搖頭,安撫她沒事。
林黎思考了一下,伸手指了指正在和警長說話的老奶奶,然後開始磕磕絆絆地比劃了診所,三明治店……最後手指向了江攸。她眼神裡帶着點說不清的委屈,卻仍舊是朝江攸露出一個所幸無事的笑容來,臉上蕩起兩個酒窩。
江攸看着她的笑臉,喉嚨微微顫動了一下,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臨走前,江攸示意她在門口等一下,他去跟老奶奶打個招呼。
林黎乖乖點了點頭。
老奶奶看見江攸安然無恙,這才長籲了一口氣,急切地問他,“你還好嗎?受傷了沒有?我聽到消息馬上就過來了,這個臭小子,竟然敢背着我……”
警長站在旁邊神色有些尴尬,卻忍着沒敢說話。
“奶奶,我沒事。” 江攸打斷了奶奶的話,“有些事情找我調查而已。”
奶奶瞪了警長一眼,她伸手拍了拍江攸的肩膀,“沒事就好,奶奶擔心死了。”
警長被瞪得沒脾氣,隻能好聲好氣地哄着老太太,“媽,今天晚上來家裡吃飯嗎?我……”
“吃什麼飯!都要被你氣飽了!” 奶奶冷哼一聲,“當個警長随随便便把人抓起來是不是很神氣?你不如把我抓到你家去吃飯算了!”
警長:“……”
旁邊在聽上司八卦的警員們目不斜視地憋笑。
這時女警察走了過來,手臂親昵地挽上奶奶的胳膊,“奶奶,今晚可是我下廚呢,我們一起吃飯,好不好?”
奶奶這才面色稍霁,嗔怪地刮了刮她的鼻尖,“就你會護着你爸爸……”
……
江攸在警局的門口找到了林黎。
她背對着他站在路邊,面前每路過一個人,她都會仔仔細細地看一眼,好像是生怕錯過江攸一樣。
江攸喉結輕輕滾了滾。
忽然,她身旁經過一輛警車,似乎是要右拐,卻被她擋住了路。警車發出了刺耳的鳴笛聲,惹得路過的人紛紛張望。
林黎卻正低着頭看腳下的螞蟻,對于這刺耳的噪音沒有任何反應,像是完全聽不見一樣。
江攸臉色倏地沉了下去。
他沖過去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很大地拉過她,眉眼間是難以掩蓋的暴戾和怒火,像是被強行拔掉了逆鱗的龍。
飛馳而過的警車路過他們發出了刺耳的罵聲,江攸卻頭都不回,隻是盯着林黎。
林黎眼神撞上江攸,臉上的笑容頓時一僵。
糟糕。
林黎嗓子裡一陣發緊,她不知道該怎麼向他解釋。
江攸的手指碰到了她的耳朵,眼神裡帶着風雨欲來不容逃避的質問。
——你的耳朵怎麼了?
林黎幾乎是本能地躲開了對方的視線。
江攸眼底又開始露出了那種讓林黎覺得陌生的神色。他的手垂落下去,不受控制地顫抖着。
林黎愣了一下。
她伸出手握住了江攸的手,眼神與江攸相觸,臉上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來。她一詞一頓地說了一句,我沒事,沒有人傷害我。
她沒能發出任何聲音,江攸緊緊盯着她的嘴唇。
林黎不知道他有沒有看懂,隻能重複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江攸伸手把她壓進了懷裡。
她撞到了他的鎖骨,感覺到他的手臂在自己後背收緊,就像是要把她整個人融進自己的骨血之中一般,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聽不見他胸膛裡仿佛要撕裂一般的心跳聲,就好像某根被抻到極限的線在瀕臨斷裂之前,受到了撥動便劇烈震顫了起來。
林黎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江攸卻已經松開了她,手指仍舊扣着她的手腕,拉着她朝診所的方向走去。
就好像剛才貼着她臉頰的炙熱隻是她的錯覺。
*
江攸拉着林黎回到了診所,診所的前台仍舊是那個刁難過林黎的護士。
護士看到兩人先是一愣,這才露出了她招牌的笑容,“有什麼能幫您?”
“我需要一個醫生。” 江攸言簡意赅,“現在。”
“好的,您稍等。”
兩個人在離吧台不遠的座位上坐下,林黎指了指走廊盡頭的飲水機,示意自己去倒一點水。
江攸點了點頭。
林黎剛走開,前台的護士就小聲地聊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