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麼又回來了?”
“不知道呢,看着她阿巴阿巴的就煩,不知道在說什麼。” 第二個護士捏着嗓子陰陽怪奇地學了兩聲,兩個人同時笑了起來。
“就是,不會說話就好好學學說話……話都說不清楚,來這裡做什麼,還不如滾回家去。”
江攸擡起頭,臉色冰冷。
他走了過去,言簡意赅地問道,“發生了什麼?”
護士小姐一愣,“什麼?”
江攸朝着走廊盡頭的林黎揚了揚下巴,“她來過?”
“……她來問什麼事情,” 護士被江攸的眼神看得一抖,眼前明明隻是個看着年紀不大的男孩,卻讓人莫名發怵。她不甘地辯白道,心虛反而讓她聲音愈發大了起來,“她胡亂比劃着,誰誰知道她在說什麼!我隻是——”
他打斷了她,臉上沒什麼表情,“可以幫我撿一下筆嗎?”
吧台上原本用于病人使用的筆被他碰到了地上。
護士愣了愣,咬着牙露出了一個勉強的笑容, “……沒問題。”
她從吧台裡面繞了出來,俯下身去撿那隻筆。卻在快要撿起來的時候,江攸擡腳再次将那隻筆踩了下去,筆的外殼發出刺耳的碎裂聲,護士的手僵在了半空。
吧台的高度擋住了其他人的視線,江攸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眼底帶着毫不掩飾的戾氣。他伸手撿起筆,在兩人交錯的瞬間說了一句什麼。
護士表情瞬間變了,臉色煞白,像是聽到了什麼十分可怕的事情。
江攸将被踩碎的筆扔到了吧台上。
林黎端着兩杯水回來,江攸站在小護士旁邊,而她第一次在診所見過和江攸交談的那個醫生也在,面上帶着點無可奈何的神色看着他們。
……
林黎坐在就診椅上,百無聊賴地拿醫生桌子上的紙疊千紙鶴。
她沒想到回到診所江攸第一件事不是把他那分分合合的傷口處理了,而是拉着她來看她聽不見聲音的耳朵。
其實一開始醫生舉着手電筒看她耳朵的時候她還是有點心虛的——萬一系統是什麼零件,直接被醫生從她耳朵裡掏出來的話……她一想到那個場面就頭皮發麻。
她眼神落到了正擰着眉跟醫生交談着什麼的江攸身上。
……如果他知道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一場任務,都是系統的安排,他還會這樣護着她嗎?
“心理障礙?” 江攸重複了一遍,忍住了轉過頭去看林黎的沖動。
她很敏感,而且似乎總是能精準的捕捉他的情緒。他下意識不想讓她知道。
“是的,” 醫生摘下眼鏡揉了揉鼻尖,“她母親如果是聾啞人的話,我判斷很有可能是因為受到什麼情緒上的刺激,讓她進入到一種相對來說安全的狀态,從而導緻她失去了聽覺和一定程度的語言障礙。”
江攸不太能去想在她聽不懂又不會說的情況下,她到底是經曆了什麼才能找到他的。那個護士的态度讓他根本不需要多問就知道她受到了怎樣的為難。
他答應了林黎會在這裡等她,是他失約了。那些警察來帶他走的時候,甚至沒有給他一點時間留下什麼信息。
江攸垂下去的眼睫輕輕地顫抖了一下,語氣平靜,“那什麼時候能好?”
“……從情況上來看估計隻是短暫的,等她冷靜下來再觀察一下。” 醫生歎了口氣,“反倒是你,能不能不要讓我再重複地替你縫針了? ”
江攸沒有說話。
“Theo,你媽媽如果看到你現在這樣,會很難過的。” 醫生語氣低沉了下去,像是有些不忍心,“你得注意點,不要再受傷了。”
“我隻是想完成學業而已。” 江攸看上去并不是很想繼續這段談話。
“你知道我和你爸爸是很好的朋友,” 醫生皺眉,“如果需要幫助的話,你可以随時來找我……”
“我沒事。” 江攸示意他可以開始給自己包紮了。
醫生歎了口氣,沒有再勸。
醫生給江攸重新上了藥,又囑咐了半天,這才放兩人走。走之前還伸手摸了摸林黎的頭,像個慈祥的長輩。
林黎對這個溫溫柔柔的醫生印象不錯,也能察覺到他跟江攸之間兩個人之間的熟撚,便十分乖巧地朝他露出了一個笑容。
江攸面無表情地抓着醫生的手腕把他的手挪開了,一副少亂碰的表情。
醫生:……沒大沒小。
推開門,護士小姐哭得梨花帶雨地站在門口,看見江攸更是條件發射地後退了一步,滿臉驚恐。
“……你對Brooke小姐到底說了什麼。” 醫生無奈地扶額。
“我隻是對她的服務提出了意見,” 江攸連眼皮都沒擡一下,“你的員工什麼時候水準這麼差了?”
“她隻是來實習的,” 醫生歎了口氣,“我會跟她談談的。”
林黎饒有興緻地打量着護士小姐被江攸吓得大氣不敢出一聲,一臉純善地朝她比了個中指。
本着不吃隔夜飯,不留隔夜仇的宗旨,她林黎向來是有什麼仇當場就報了,很少留到第二天。
醫生:……
江攸:……
江攸動作沒有任何停頓地把林黎拉走了。
醫生歎為觀止。
——看上去是個乖小孩,原來也是個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