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假裝在學校很開心,可以用她自己的方式解決一切的問題,但是她沒有辦法去保護她重要的人不受到任何傷害。
……那個時候,江攸也是這樣嗎?
用盡全力去抵抗和掙紮,卻不能攔住那些紮在自己在乎的人身上的箭。
第二天一早,林媽媽做了林黎最喜歡的包子,并且在林黎又悄悄拿出餐盒打包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投喂是世界上最好的愛和關心。她女兒有了想要關心的人——她不必問是誰,隻需要每次做飯都多做一點就好了。
于是林黎高高興興地兜了一盒子包子,打算一會把江攸喂個飽。
忽然門口傳來敲門聲。
林媽媽聽不見,林黎嘴裡叼着包子去開門。
門口站着警長和昨天剛剛見過Kate介紹叫做Kelly的女警察,還有上次訓過她和江攸的女老師。
林媽媽久久不見林黎回來,從廚房出來看見門口站着的人,頓時心生不安,手上飛快地打手語給林黎: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林黎沒有說話。
警長上前了一步,亮出了自己的警徽,朝兩人說了句什麼。
林媽媽聽不見,林黎聽不懂,場面一時陷入僵局。
還是旁邊的女警察從懷裡掏出一個本子,在上面寫了一行字,展示給兩人看。
林媽媽快速地看完,連看都沒有看林黎一眼,手裡快速地比劃着:什麼事?證據呢?沒有證據的事,我不可能就這樣讓你們把我女兒帶走。
林黎看不懂本子上的字,卻能看懂林媽媽的手語。
她猜也能猜到是因為昨天的事——不管是更衣室和女廁所的事,她從頭到尾都沒有要躲躲藏藏的意思。
隻是她沒想到,林媽媽問都沒有問她一句。
沒有懷疑,沒有質詢,隻有一句沒有證據就不要把我女兒帶走。
林黎心裡突然湧上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委屈和愧疚,讓她迫不及待地想要逃離這裡,逃開林媽媽望過來的眼神。
她朝林媽媽快速地比劃着:我跟他們走,媽媽。
林黎甚至不敢看林媽媽的眼睛,跟在警察後面正要離開,林媽媽卻蓦地抓住了她的胳膊。
林媽媽臉上的神色出意料的冷靜。她從衣架上取來林黎的外套,給她好好地穿上,拉鍊拉到胸口。
她将林黎耳邊的碎發捋好,溫熱的手指安撫地蹭了蹭林黎的臉頰。
林媽媽手指翻飛,眼神沉靜:不要害怕,媽媽馬上就過去。
林黎克制住自己撲進媽媽懷裡的沖動,隻是點了點頭。
林黎上了警車。車漸行漸遠,林黎回過頭,在車後窗裡看到林媽媽站在原地的身影變得越來越小。
遠處,一個人影正飛快地朝着警車奔來。
*
警長辦公室。
Grantham警長匆匆推門而入,卻發現一個身影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警長臉色有點不太好看。
“我說了,沒什麼事不要來警局找我。”
椅子上的男人一身西裝革履,看起來有五十多歲,梳着大背頭,身上有很濃重的古龍水的味道。
他轉過椅子,一臉無所謂:“當然是有事找您了,警長。”
“警長”兩個字咬的很重,帶着點意味深長。
警長臉黑了黑,他摘下警帽扔在桌上,将自己辦公室窗戶的百褶簾關上,擋住了外面的視線。
“我知道你在調查學校的惡意傷人事件,” 西裝男摸了摸下巴,也懶得跟對方打啞謎,“我想确保我兒子不會被牽扯進去。”
“你兒子在學校做了什麼讓你這麼擔心?還得跑到我辦公室來?” 警長帶着諷刺地挖苦道。
“這就不勞您操心了,” 西裝男從椅子上站起來,撣了撣自己西裝上不存在的灰,“當然,主要還是來慰問一下日理萬機的警長大人。感謝您對小鎮卓越的貢獻。”
西裝男伸出的手懸在半空,警長卻隻是冷哼了一聲,完全沒有要和他握手的意思。
西裝男也不生氣,轉而拍了拍警長的肩膀,語氣不明,“你女兒真是越來越漂亮了。”
“兩個都是。”
警長的臉色徹底黑了下去。
西裝男像是看到了什麼很有意思的事情一樣笑了起來,格外優雅而從容地推門離去。
警長站在原地,手指緊緊地捏成了拳頭發出咯吱的響聲,像是在壓抑着巨大的憤怒。
半晌,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一樣,快步走到了自己辦公桌前。他有些神經質地擡頭掃了一眼緊閉的門窗,然後顫着手指拉開了第一個抽屜。
——抽屜裡散亂的放着幾摞紙币。
紙币上的人臉在他眼前扭曲變形,像是在無聲地嘲笑他。
“砰——”
警長幾乎用全身的力氣地合上了抽屜,魂不守舍地癱坐在了椅子上。
忽然,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
警長清了清嗓子,這才發覺自己嗓子啞得厲害。
“進來。”
Kelly推門,臉上略帶疑惑,“……剛才那是誰?”
“誰也不是。”
“他和我打招呼,還讓我問Kate好……”
“我說了誰都不是,” 警長暴躁滴打斷了Kelly,“離他遠點。”
Kelly頓了頓,似乎不能理解父親哪來的怒火。
她沉默了半晌,繼續說道,“……Lin的媽媽到了。”
“警長。” 她補充道。
“……知道了。”
警長站了起來,重新戴上了警帽,正了正衣領和胸口的名牌。窗外蓦然響起幾聲驚雷,原本晴空萬裡的天氣霎那間下起了傾盆大雨,滿目雨霧迷迷蒙蒙地讓人看不真切。
問訊室内,林黎的臉被燈光照得微微泛白。
她望着推門而入的警長和女警察,臉上的表情紋絲不動。
林黎對系統說:看見了嗎?——任務來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