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月明跟着方清陽走到升旗台，江盡心放下書，拿簽到表和筆給他們，順帶遞了兩隻幾張紙給他們擦汗。方清陽淡定地簽上自己的名字，司月明強裝淡定地在方清陽上面寫上自己的名字，兩人說了謝謝。

司月明轉過身差點沒笑出聲來。

兩個人并肩向教學樓走，，周圍太過于安靜，他們誰都沒說話。

太陽即将落山，落日的餘晖照在他們的身上，在地上落下屬于他們的影子，風裹着幾片落葉，吹在了司月明的頭發上，他擡手拍了下，落葉最後落在了方清陽的影子上。或許，一切都會塵埃落定、落到實處。

又一陣風吹來，吹散了雲，太陽再一次散發耀眼的光芒，影子上的落葉又被吹起，飛向遠方。或許，一切都可以改變，将來還未可知。

這一刻，唯一沒變的是地上獨屬于兩個少年的影子。

生物課上播放着高溫對于過氧化氫分解的作用的視頻，加熱後過氧化氫分子更加活躍。底下坐着的同學們也像過氧化氫分子那樣活躍。當然，這不是因為夏天的氣溫升高，而是因為明天就要放假了。

方清陽是個例外，他沒有什麼波動，放假還是不放假對于他來說沒有什麼區别。

課間，司月明在想語文課上語文老師提出的那句問題——在你的心裡，春是什麼？他昨晚恰好看到了一個關于春的解釋。

他一筆一劃地在草稿本上寫下一句話，然後遞過去給方清陽。

方清陽正在寫英語閱讀理解，一本草稿本推到自己面前：<清陽，你說，什麼是春啊?>

方清陽快速寫下兩個字：<春天>

<我知道是春天，我是說，你心目中春天是什麼？>

方清陽仔細回憶了每一年的春天，很小的時候的春天代表天氣轉暖，自己不用挨凍；後來的春天代表李麗要去上班了，自己可以獨處；最終定格于泥土上的一簇花叢，或許，那就是真正的春天。

<花>

<這樣啊，但我覺得春天是你。>

方清陽心頭一震，司月明他又要幹什麼？怎麼突然開始胡言亂語？

方清陽盯着草稿本上的那個春字，司月明盯着方清陽。

司月明有點着急了，快問我為什麼啊，我來給你科普科普。

等了幾分鐘，方清陽還是沒回，司月明自己把草稿本拿回去，你不問那我就自己答。好不容易遇到了個自己知道，清陽不知道的東西。

過了幾分鐘，方清陽看到了司月明的解釋，他松了口氣，但心跳得還是很快。

<我昨天在手機上看到了一句詩，是《爾雅.釋爾》裡的，裡面說‘春為青陽’，你叫清陽，所以就是春天啊。清陽，你又多了個選擇，你不僅可以成為太陽和風了，還可以成為生機勃勃的春天。>

方清陽平複好跳動的心，他慢慢寫下：<我是清、不是青>

<那你又多了個選擇，多出來的三撇，你可以成為寬闊的海、奔流的河和純淨的水。或者，你也可以不選擇，你可以都是。>

“你也可以不選擇，你可以都是”，司月明的筆下是有很多個或許的，是可以選擇也可以不選擇的，而不是别無選擇。

每一個字都穿過他的眼睛，直達他的内心深處，一點點地敲擊着着他心裡豎起的高牆，他平複好的心再一次劇烈的跳動。

方清陽也一筆一畫地寫下：〈謝謝，你也一樣〉

得到了方清陽肯定的回複，司月明更臭屁了，他打了個響指，又靠近方清陽笑着說道：“我當然也可以，每一個人都可以。”

在司月明的心裡，每一個人，都可以成為太陽，成為和風，成為春天，成為水，成為河，成為海，……人可以成為任何想要成為的樣子，因為人是活的，不是死的。

這一次，方清陽沒有往外偏，他轉過頭，四目相對。

方清陽看着司月明兩眼彎彎的眼睛，就像月亮一樣。

司月明看着方清陽琥珀色的瞳孔，就像太陽一樣。

上課鈴響起，方清陽回過神，擺正身體，點點頭。

經此一遭，他也成為了活躍的過氧化氫分子中的一員。

放假前的夜晚注定是一個狂歡夜，王騰和吳隆的聊天聲也比往常大了些。

方清陽和司月明背靠背聽“英語聽力”，司月明還是伴着音樂旋律在狂消開心消消樂，看着通關後方塊一個個被消了，他爽了。

方清陽在用手機刷題，看着一套題又是全對，他也爽了。

手機框跳出來一條信息，方清陽點進去，是一個未知号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