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期嘉遇》
文/北途川
1.
午睡醒來的時候,外面在下小雨,明初望着天花闆發了會兒呆,手摸向自己的小腹,那裡酸軟一片。
她做了個春夢,夢到一個沒有臉的男人。
天要下雨,樹要發芽,青春期的少女她要思春了。
她把臉埋在被子裡,小聲喘了口氣。
手機振動幾下,許嘉遇發來消息,提醒她記得做數學卷子,并貼心地為她總結她缺課三天的知識點和難點。
怕她不看,發完文字版又發語音版,語音條一接一個。
其中一條大概是誤觸,兩秒鐘,隻有他一聲呼吸聲,然後是末尾夾雜一句含糊不清的“啧”。
明初耷拉着眼,昏昏欲睡,有一搭沒一搭聽着,聽到這裡突然睜開了眼,莫名覺得那聲音和夢裡有點像,于是秀氣的眉頭頓時蹙起。
呼吸……啧……呼吸……
呼吸,呼吸……
她又睡着了,這次夢裡有了臉,許嘉遇那張别人欠他八百萬的死人臉,竟然也别有風味。
沒完沒了的喘息聲。
許嘉遇。
……
匪夷所思,就好像在這之前她的理想型還是人,突然變成狗的荒謬感。
晚上許嘉遇受明爸之托來陪她一起做功課的時候,她就臭着一張臉,還走了兩次神。
“認真點。”桌子被敲了兩下。
明初扭頭看他,眼睛因為看不清微微眯起來,腦子裡想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于是清了下嗓子:“你今天穿得真醜。”
許嘉遇:“……”
襯衫牛仔褲,他衣櫃裡同款式有一沓,他天天穿,也不知道這大小姐抽什麼風。
許嘉遇又露出那種别人欠他八百萬的表情……
哦,其實沒有表情,她隻是對方圓十裡的所有人類有偏見。
明初好像第一次認真打量他。
長這麼高了。
得有一米八五了?誰家電線杆子成精了。
頭發有點長了,戴着一副無框眼鏡,一副斯文敗類的樣兒。
什麼破衣服,扣子還系到最上面,怎麼不勒死你。
“看書,你看我幹嘛,我臉上有答案?寫不出來瞪我有什麼用。”許嘉遇蹙眉。
說話更是不好聽。
“你這嘴,親一口得毒死。”明初這麼想的,于是就這麼說了。
許嘉遇瞥她一眼:“……”
明初:“……”
思春的少女真可怕,她低下頭,老實做題了。
一縷頭發垂下來,又被她别到腦後,又垂下來,最後被她紮起來,她咬着一根皮筋,略垂的眉眼突然和身側人對上,許嘉遇的目光冷冷淡淡的,正看着她。
“好看嗎?”其實是句諷刺,幹嘛莫名其妙盯着人看。
她每天諷刺别人無數句,擱在電視裡就是那個眼睛長頭頂的美貌惡毒女配角,但想起自己剛剛說的話,頓時覺得這意味有點變了,連帶表情都帶了兩分尴尬。
“嗯。”許嘉遇坦然。
明初被噎住:“……”
平常一個小時能寫完的卷子,今天寫了一個半小時,期間走了兩次神。
明家的别墅很大,西側的副樓裡住着許嘉遇和他母親。
八歲起,他就經常出入明家,他的母親是明初的鋼琴老師,也是明初爸爸發小的……遺孀。
故事略微曲折,總之爸爸那發小許叔叔在感情上實在不是個好東西,撬牆角撬來的老婆,老婆肚子裡還懷着孩子,他一并接手,戶口上在他戶口本上,
但許家人盡皆知那孩子本來不姓許。
許敬宗大概壞事幹多了,突然就死了。
不過他倒還剩點良心,死的時候遺産全留給老婆和孩子了,但畢竟那孩子跟許家沒關系,怕他們守不住,臨死前把老婆孩子托付給明初她爸了。
許少爺身上背着許氏17%的高額股份,等到他成年就可以正式繼承了。
如果加上他母親手上4%,娘倆就是一塊兒大肥肉,許家原本以為明家不會上心,還想動手腳,不過明董事長要臉面,雖然和許敬宗還沒到兩肋插刀的地步,但畢竟世交好友,不答應便罷,答應了,那孩子在他手裡掉一根毛,都是打他的臉。
說白了,明鴻非打心眼裡看不上許家,被這種家庭擺布了,會讓他顔面無光。
許家眼看着動不了這對母子,如今已經開始懷柔政策了,時不時也會關心慰問一下。
畢竟那可是塊肥肉。
許嘉遇剛來明家的時候安靜得有時候就像不存在。
他母親給明初上課,他就一個人待在三樓的小會客廳,那裡有一張桌子,連着一個露台,家裡的小狗哈比會在那兒曬太陽,許嘉遇就坐在那裡寫作業,偶爾會摸摸小狗,和小狗玩遊戲。
明太太經常吩咐傭人給他送吃的,課間休息的時候,會叫他進琴房和明初玩,其實是為了讓他和母親能多待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