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耍起流氓得心應手,于是許嘉遇忍不住好奇:“以前沒發現你這麼……這樣。”
假正經,大概想說她太浪。
明初靠在沙發椅背,整個背舒展開,陷進去,她手指不安分地拽他衣角,整個人懶洋洋的:“我就對你這樣,第一次,讓你不舒服了我道歉,但不逗你我渾身難受,你又天天在我面前晃。你雖然不接受我,你也沒拒絕呢。你還抱我,今天又主動來找我。”
最後兩句話,聲音像鈎子。她笑:“我都沒動手動腳,已經很禮貌了。不過我真的挺高興,謝謝你來看我,被吵醒我也認了。”
理直氣壯得過分,好像錯的是他。
而且未免也太渣女發言了。
我就對你這樣……
第一次……
可能嗎?騙鬼呢。
許嘉遇覺得生氣,隐隐有種無處可逃兩眼發黑的感覺,他深呼吸了一下:“我确實不讨厭你。但我有時很較真,玩不起,我們不合适。你繼續下去,容易給自己添麻煩。”
“哦?”明初坐直身體,好奇看他,“什麼麻煩?說來聽聽。”
她倒是有點感興趣的樣子。
許嘉遇:“……”
明初看他真要生氣了,才又繼續靠回去,不鹹不淡開口:“我突然想起幾件事。”
一件事是蘇老師給她做鋼琴老師的時候,他經常待在三樓的小會客廳,中途休息的時候,明太太會讓他進去和母親待一會兒,和明初玩耍。
少時的明初一直不大喜歡他,大概就是開了個很差的頭。
他沉默寡言,冷冷淡淡的,蘇黎對他很嚴格,期望很高,大概也是怕他長大了無法面對那麼多豺狼虎豹。
畢竟懷璧其罪。
明初琴房連着的活動室裡有一個城堡積木,拼了三分之一,懶得玩,就一直堆在那裡。
有一天許嘉遇默默在她練鋼琴的時候拼完了。
其實明初也沒有生氣,甚至她一向是慷慨大方樂于分享的孩子,但那天莫名看他冷冷的面容鬧心,于是起了點逗他的心思:“你拼好了我玩什麼啊?”
他蹙眉,似乎也覺得自己做的不對,于是沉默片刻後表示:“我重新買一個還你。”
他太認真,那并不是明初期待的答案,但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期待他什麼反應,隻是瞬間有點掃興,激發了她性格裡的劣根性,明知道他謹慎較真,還是施壓:“可我就想要我的這個怎麼辦。”
他抿着唇,不說話,若有所思。
沒勁,明初決定放過他。
後來有一天,她一轉身,突然發現那座城堡又恢複了三分之一的狀态,就連零件似乎都按照原來的擺放位置擺着。
他用便簽紙留言:抱歉,以後不會了。許。
從那之後她就很少再理會他了。
——我有時很較真,玩不起。
她聽到這句腦子裡就瞬間閃過的就是那畫面。
第二件事是她剛轉到明德的時候,有天司機排不開時間,兩個人坐了一輛車。
明初從小被伺候得嬌貴,司機開車送她都是開那輛賓利,寬敞,空間大,他的司機開的那輛奔馳她覺得不舒服,一路上兩個人一句話都沒說。
臨下車的時候,轉彎時一輛車橫沖直撞,司機避讓,猛打方向盤,她沒坐穩,一手按在他腿上,被他擡手托了下才坐起來。
“謝謝。”她說。
然後降下車窗,壓不住一點脾氣,臭着一張臉罵:“趕着投胎呢?會不會開車。”
司機把車停在側門,明初下車的時候,拿錯他手機,點開看到屏保才意識到不是自己的。但卻意外發現屏幕上是哈比。
那條狗和初女士差不多時間去世的,好幾年了。
那條狗是有一天誤闖家裡的,大概是被遺棄,捷克狼犬長得太像狼了,它那時又瘦骨嶙峋渾身是傷,不太好認,管家報了警,确認是條小狗,本來是要送走的,初女士心軟,把它留下來了。
家裡全是冷血動物,沒幾個喜歡寵物的,傭人每天勤勤懇懇出去遛它,但真正陪它玩的大概也就是後來的許嘉遇。
初女士看他喜歡,就送給他和母親養在小白樓裡。
哈比是病死的,許嘉遇陪它在寵物醫院待到咽下最後一口氣,葬在小白樓後院的紅豆杉下。
呢呢是哈比的後代,本來已經由寵物醫院送養了,被退回給寵物醫院,又被許嘉遇帶回家了。
“看不出來,你還挺長情。”明初把手機還給他的時候,說了這麼一句。
許嘉遇一向面癱死人臉,說話更是一個字一個詞蹦,那次卻難得說了個長句:“不長,是你太喜新厭舊。”
似乎因為她的調侃有點怨氣。
明初回憶完,忍不住笑起來:“我怎麼覺得你有點……純情。”
認真,執拗,慢熱,輕易很難被打動,但投入感情就會一根筋。
“那算了,不招惹老實人是基本道德。”明初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一瓶紅酒,又摸出來兩個杯子,各倒了半杯,遞給他一杯:“陪我看完電影吧,以後不騷擾你了。”
許嘉遇沉默,緩緩吐出一口氣,半晌才“嗯”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