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那話的意味太明顯,明初愣住。
兩個人的目光觸到一起,對視着,誰也沒有再說話。
許嘉遇觀察着她,一向對他沒個正形的明初,神色卻突然神祇般肅穆莊嚴,略垂的目光帶着悲憫,俯瞰着他,近乎冷漠。
有那麼一瞬間許嘉遇覺得自己無地自容。
在一切懸而未決之前,在未散的濃霧裡,他率先交出了自己的底線。
話已出口,現在收回去未免小家子氣。
況且他也不想收回。
隻是沉默的半分鐘裡,他仿佛能感受到臉上的血色正在極速褪去。
倏忽,她歎了口氣:“給我親的意思嗎?好煩呐,能不能現在去找你。”
她托着臉,真誠地煩惱着。
許嘉遇這才發現自己一直屏着氣,此刻才得以喘息。
如溺水得救的人。
他清了下微啞的嗓子:“我媽還沒睡。”
他确實是個較真的人,哪怕明知她可能隻是一句玩笑話。
但還是認真思索了下,不合适,她爸今晚也回來了。别墅裡上上下下都是人,再冠冕堂皇的借口,也不是深夜兩個男女見面的理由。
明初笑了笑:“是嗎?”那笑容裡沒有詢問,全是揶揄,恐怕她也不是真的想見他,隻是确認他那句話是否是她想的意思。
他不擅長拉鋸戰,如果這是博弈,他輸得一塌糊塗。
許嘉遇卻不想計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那張臉美得不像真人,框在屏幕裡像一張精美的畫卷,讓人不舍得移開目光。
她笑起來眼睛會微微眯起來,卷翹濃密的睫毛打下一小片陰影,顯得那雙眼更加深邃,恍惚帶着點情深意濃的意味。
但她真的對他有情嗎?
還是閑來無聊的消遣,随口的逗弄?
許嘉遇不知道,此時也根本不想知道,隻是沉溺在虛幻的泡沫裡,覺得目眩神迷。
“明初。”他叫她的名字。
明初擡眸,“嗯?”了聲。
明明隻是個擡眸的動作,他卻不自覺心悸了片刻。
“明天可以見嗎?”他如墜雲端,連聲音都仿佛飄着。
“恐怕不行。”明初笑着說,“我要跟我爸去一趟澳洲。”
許嘉遇難掩失落,“嗯”了聲,“那算了。”
“回來給你帶禮物?”她仿佛在哄他。
他剛想說不用,她就慢悠悠補了句:“買部手機給你吧!我懷疑你的手機不好用,我都接不到你的消息。”
許嘉遇覺得自己心髒又蕩了一下,唇角帶上些笑意:“會發的。”
明初滿意地點了下頭:“可以挂了嗎?我有點困了,除非你要給我表演手藝,我勉強可以再陪你聊會兒。”
許嘉遇神色略僵,說了句晚安,下一秒挂了視頻。
明初在這邊笑出聲,躺在床上的時候卻睡不着了,想到自己撩了這麼久,連個嘴巴都沒親上,就覺得虧得慌。
但他是個開句玩笑都認真的純情好學生。
唉。
最近連個夢都沒做過,寡淡得無聊。
想起這個,她就忍不住腹诽明鴻非,周扒皮沒人性,把他女兒當牲口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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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嘉遇沒想到沒想到自己下一次見她已經是她成人禮的時候,她的成人禮辦得格外盛大,出席的都非富即貴,宴會邀請标明攜帶家眷,整個甯海市有頭有臉的人都到了,包括他們的伴侶和孩子。
不知道的還以為明老爺子過八十大壽。
許嘉遇跟着蘇黎到場之後,被引去主廳,蘇黎同一些太太們交談,許嘉遇看到蔣政宇,走了過去。
年輕人大多湊在這邊,熱鬧得有點聒噪。
蔣政宇也穿了正裝,但仍舊顯出幾分學生氣,看到許嘉遇,忍不住挑了下眉,端着手中的果汁跟他碰了下,“哥,這身西裝man爆了啊。”他拍了下他寬闊的肩膀,不無嫉妒地說,“草,酸了,回去我就練。”
許嘉遇穿着明初送他那套衣服。
剪裁合體的西裝襯得整個人格外有型,掩蓋掉青澀,整個人顯得成熟内斂。
果然人靠衣裝。
許嘉遇卻有些心不在焉,因為進來後就沒看到明初影子,手機聊天框裡最後一條消息已經是一周前。
他答應發消息給她,但其實兩個人沒什麼聊的,他記得自己搜腸刮肚發給她的第一條消息是給她看狗。
明初回複他:手好看,拍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