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上的傷已經結痂了,不好穿大衣裳,怕勾連痂衣,此刻不過穿着極柔軟寬松的月白色寝衣,露出了半個胸膛。
飛鴿無奈地說:“王爺可想好了如何應對王妃?”
齊王一愣,“有什麼好怕的?”
飛鴿提醒道:“王爺方才瞧過兩封信了,許大人和娘子擔心王爺,怕王爺替秦信求官一事會給王爺惹來麻煩。”
齊王不在意地擺擺手,“偏他們小心!不說秦地是我的封地,便就是晉王的封地,我問他要一個扶風知縣的鳥官,他也不會拒絕我!”
飛鴿不好再勸,隻得避開,在廊下踱步,等候齊王更衣。
一轉身,房門大開,齊王施施然款款而來。
隻見他内穿一身绛色長袍,外着一層荼白紗衣,衣擺翻飛,端得是風流倜傥。
他邁着四方步,自信向前,腰上的絲縧同玉佩相撞,其聲清脆悅耳。
一聽就是上好的玉石所著。
飛鴿跟在齊王身後,暗自腹诽,王爺打扮着這般鮮豔明亮,好似要去同心上人私會,卻不知許娘子有沒有這個閑心欣賞郎君的風采呢?
許回正端坐在花廳,不曾用茶點,心煩意亂,實在是擔憂昨日之事。
一擡眼瞧見齊王來了,連忙起身恭迎,顧不上寒暄,匆忙問道:“王爺可是插手了秦信的調任?”
齊王臉上的笑意頓時凝固了,他原以為許回會同他說幾句軟話,哪怕關心他背上的傷口呢?
誰知迎接他的卻是這樣一句質問?
他的臉頃刻間拉了下來,大步流星地走向上座,坐了下來。
他仰起頭,若無其事地回答:“是啊,怎麼了?”
許回怒目圓睜,“王爺私自以官位許給秦信本就不合律法,原扶風知縣更是何其無辜!王爺把他的官位給了秦信,預備如何安置他呢?”
齊王後背發涼,他想說“管他去死”,可他敏銳地發覺,這不是許回想要的答案。
他絞盡腦汁,應付道:“我自然早就想好了,他這些年在扶風有些功勞,陳倉知州空缺,本王舉薦他做個知州也就是了。”
許回皺眉道:“官員任免一應該由朝廷選派,豈容暗箱操作!”
齊王冷笑道:“那你待如何?讓秦信回老家種田嗎?你又該睡不着覺了!”
許回不知道這話是怎麼來的,疑惑地望着齊王,等他的解釋。
齊王這才覺得說錯了話,“睡得好不好”這話有些暧昧,不該是此刻的他們能讨論的。
他尴尬一笑,“我瞧你眼下烏青,猜測你昨日因為愧疚,夜不能寐。”
許回搖搖頭,“不全是如此。因我之故,緻使秦信辭官,父親罰我抄書,故而無心睡眠。”
齊王大叫,“你爹為什麼罰你?”
“因我之故……”
“秦信辭官關你什麼事兒?是你唆使秦信給朱典送錢的嗎?你爹管得也太寬了!”
許回不贊成地搖搖頭,“非也。‘我不殺伯仁 ,伯仁卻因我而死’,怎麼能毫無愧色、若無其事呢?”
齊王斜了許回一眼,好似有些無奈,“賬不是這麼算,秦信給朱典送錢,沒有提前問過你的意思,也沒有分潤好處給你,如今失敗,憑什麼叫你共擔後果?”
許回也緩緩坐了下來,“他不曾責怪我,是我心懷不忍。”
齊王冷笑道:“你待他倒好!怎的不見你待我這樣好?汴京府衙門上,你不依不饒,非要我受罰,我現在背還疼着呢!”
我有錯,秦信就沒有錯嗎?我挨打了,你無動于衷,秦信毫發無傷,你擔心地睡不着覺,你究竟是誰的妻子?
齊王越想越氣,“是了,我身上的傷口原是拜你所賜,你自然不會心疼我!”
同時間,許回問道:“你的背還在疼嗎?”
齊王聽見許回的關懷聲,滿腔怒火都堵住了,全咽進肚子裡了。
許回又問了一遍,“你的背還疼嗎?”
齊王不作聲,胡亂地點了點頭。
氣氛一時有些凝滞,兩人都不作聲了。
許回見狀便想要告辭,“我是來勸阻王爺莫要不顧惜原扶風縣令的,既然王爺早有安排,我便告辭了。隻是臨走前,有一句話要說與王爺知曉。”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