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丈夫死後,你與孩子如何度日?陶家酒館還能經營嗎?”
“亡夫一共釀造了兩批千杯不醉,擔心不成功,故而第一批數量很少,一售即空。第二批尚且沒有售完,存在地窖裡。他死前,将釀酒的技藝傳授于我。待官府還我清白,我便能自行釀酒經營酒館。”
一旁的嚴評事不耐煩極了,這也叫審案?專問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誰願意聽這婦人的發家史?
“我說,許大人,莫要計較這些細枝末節了,還是快快進入正題吧!眼瞅着都快要午時了。”
許回微微颔首,“很是。”又問:“金三娘,陶二郎說與你有私情還生下了孽子,可有此事?”
金三娘不住地叩首,“絕無此事!孩子是我與亡夫的親骨肉,我待亡夫的心意,天地可鑒。”
“你與陶二郎素昔可有怨仇?”
“這。民婦先時不覺得同小叔有甚仇怨。直到亡夫死後,他污我名聲,企圖霸占亡夫家業,和,我們夫妻的兒子,我這才明白,他既眼紅酒館的生意,又眼紅亡夫有子繼承香火。”
“陶二郎沒有子嗣?”
“确實如此。小叔與弟妹結缡近十載,并無一子半女。為此,弟妹吃了不少苦頭。”
許回又問:“那陶二郎屢屢提起與你有私情,香囊同你身上的痣又該如何解釋?”
金三娘忙說:“那香囊是我贈予亡夫的,不知何時落到小叔手裡。至于,痣,民婦确實不知他是從何得知的。我是個孤女,家鄉大旱,和爹娘一路乞讨才到了汴京。沒多久爹娘撐不住去了,我被亡夫所救,他替我安葬父母,我便與他成婚。我背上的痣,除了亡夫,再沒有人知道才是。”
許回若有所思,“陶二郎的妻子知道你背上有痣嗎?”
金三娘如遭雷擊,會是弟妹嗎?是了,她被人說了多少閑話,自然也想要個孩子,想要我的孩子!可是我從來沒有對不住她,二叔打罵她的時候,我還替她說話,替她挨過棍子。
“她,她知道的。有一回她替我上藥,她知道的。”
金三娘有些語無倫次,但許回心中已經有數了。
今日便審到這裡,許回讓獄卒将金三娘收押,又自己使錢給她請了大夫,對外隻說怕她死了。
自然,一面之詞不可信,許回又暗中吩咐飛鴿跟蹤陶二郎,想要找些蛛絲馬迹。
嚴評事有些疑惑,這案子審得未免太過順利,許回的提問有誘供的嫌疑呐!
“許大人,是否該問得仔細些,豈可由犯人牽着鼻子走?他們為了逃脫刑罰,難免會說謊,将罪過推到旁人的身上也是常有的事。”
許回點點頭,是該經常提審金三娘,免得她被用刑。
“嚴大人所言有理,此案疑點重重,是該好好審。隻是今日還有其他公務,倒不好繼續耽誤下去,明日再審也就是了。”
嚴評事滿意地點點頭。
隻是他沒想到,這個提議讓他悔不當初,恨不得回到過去把一巴掌打醒。叫你多嘴!
沒有别的緣由,全是因為許回日日要提審金三娘,還偏偏專門問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讓他如坐針氈。
他百無聊賴地揪着毛筆上的毫毛,心不在焉地想:今日又要聽些什麼隐私呢?這婦人連瞧病的大夫和生産的穩婆都交代了,還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呢?再這麼沒完沒了地審下去,說不準連他們家釀酒的秘方都到手了。
唔,挺好,當這個芝麻大小的評事還不如去如意坊開一間酒館呢!掙不掙錢暫且不談,至少沒有這麼磨人的上司,天天提審犯人,平白占用他許多時間。爺爺的,多幹活,朝堂又不給他漲俸祿。
眼看着許回又吩咐獄卒将犯人帶下去,他例行公事地問:“明日可還要提審犯人,不若算了?”
“不審了。”
嚴評事死氣沉沉,他就知道明日也得過來當聽衆。
……嗯?他耳朵是不是出問題了?
嚴評事目不轉睛地盯着許回,等待她的“赦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