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走嗎?”
“啊。”
“那,還會回來嗎?”
莫遲暮收拾包袱的手頓了一下:“如果我還活着,來得及的話,一定會回來看大家的。”
“你認識那個宴仙長對吧?”
“嗯。”
莫月懊惱垂頭:“都怪我,讓你卷了進去。”
莫遲暮看着一旁神情低落的人,突然張開雙臂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語氣輕松而俏皮道:“小月姐姐,這怎麼能怪你呢?若是人家誠心要把我卷進去,有千萬種方法。别忘了,當年是誰把我撿回茶樓,才偷得這些悠閑歲月啊!”
莫月眼眶一下就酸了:“以後一個人在外面,要照顧好自己,茶樓永遠是你的家。”
“知道啦,知道啦!”
莫遲暮背上包袱,滿面笑顔地向屋裡的人揮揮手,走進了黑夜中。
他有預感,若不趁早離開,一定會再次被宴衡修找上。不管是故人故往,還是新事新愁他不願也不敢再産生任何因果,更何況還是曾有過虧欠的冤主!剩下的時光他隻想一個人安靜地度過,閑雲野鶴,遠離任何仙門妖魔之事。
莫月看着那逐漸隐沒的背影,恍惚回到三年前,初見莫遲暮之時。
那天的夜如此間的夜靜默深邃……
“打烊了,打烊了,孩子們收拾東西!”
忙碌了一整天的莫月腰酸背疼,許久沒這麼好的生意了,一直到太陽落山還在接待客人。
對她來說能多賺些是一些,畢竟茶樓這麼多張嘴天天等着吃飯。
“小月姐姐,”孩子們風快地幫忙搬着東西,“外面蒸籠我們夠不着,屋裡交給我們,你收拾外面的鋪子吧。”
“好。”莫月在圍裙上擦擦手去了外面。
這是一個放在院外專門賣饅頭的小鋪子,方便往來着急趕路的人補充幹糧,也給茶樓增加一筆營收。
小鋪櫃台上散落着許多白面、碎渣,因忙碌而随便堆放着碗碟,莫月邊用幹淨的麻布擦拭櫃台,邊收拾起來,蒸籠那邊暫時沒放注意。
“吱——”
然而當她勾腰擦拭櫃門時,蒸籠那方隐約發出一聲短促的偷摸移動蓋子的聲音。
莫月猛地擡頭看去,卻沒發現什麼異常,愣了一會兒,她繼續收撿起來。
“吱——”又是那樣一聲。
莫月眉間凝重起來,壓低呼吸,這一次她假裝投入了幹活。
等了片刻之後,一隻沾滿泥污卻能看出骨節分明指頭纖長的手偷偷伸向了被拉開一個小口的蒸籠,那手在蒸籠中悄悄試探着,終于碰到一個饅頭後,像是興奮地停頓了一下。
接着那手便抓住饅頭,趕緊往回收。
可那饅頭還沒出蒸籠,便被一根棒槌敲中手腕落了下來。
“啊!”櫃台外面傳出一聲吃痛的叫喚。
莫月肩抗棒槌,單手叉腰,大步走到了櫃台外面蹲坐的人面前。
櫃台下的人頭發散落,衣衫破碎,渾身血迹斑斑,但長得倒挺白嫩俊俏,氣質也非凡俗,讓莫月生出此人怎麼淪落至此的疑惑。
“哪裡來的小賊,偷人饅頭!”
“喂喂喂,”靠坐着櫃台的人沒有毫懼意,整個人透露出一種要死不活的氣息,甩着被打的手腕,“好疼啊,你或許不知,我可是個英俊潇灑心地善良能文能武舉世無雙拯救蒼生的大英雄了,就吃個饅頭而已,小氣鬼。”
“大英雄?誰又知你是拯救了蒼生何事的天下英雄?若是乞者,我倒願意施舍,你這不打一聲招呼的賊鼠行為,我的大白饅頭可不予填腹。”
“好吧,”他倒是不倔,退讓的快,“抱歉,我錯了,可以給我一個饅頭嗎?”
“哼,”莫月輕聲一笑,覺得這年輕人好像也不失一些可愛,“我的饅頭白淨,不給髒兮兮的人吃,跟我進屋洗把臉再吃吧。”
莫月不知道這人是餓了多久,一口氣狼吞虎咽了五個饅頭才作罷,然而吃完東西沒一句話就倒頭昏睡過去。
這一覺便是整整三天三夜。
他是在一股濃烈的藥香味中醒來的,好久沒見太陽的眼睛因窗口投來的陽光而虛眯着,撐着身子從一張陌生的床上緩緩坐起來,發現自己身上已裹滿傷帶。
“你醒啦?”桌旁莫月放下扇爐火的小扇,将已經熬好的湯藥慢慢倒進陶碗。
床上的人看向她:“你幫我治了傷?”
“總不能讓人死在我店裡吧。”
“嗯……”他頓了頓,“也是,給你添麻煩了。”
莫月将藥端給他:“有些燙,慢點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