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他和我睡一張就行。”淩雲渚道,“平日我們也不分床。”
在場衆人的臉色立刻變得很精彩,淩雲渚則鎮定自若:“帶路吧。”
反正說這話的是玉箫公子,同榻而卧的也是阿昀,關他淩雲渚和段馳龍什麼事。
這種地方淩雲渚不是沒住過,先前劍照霜為他們安排的便是上等房。玄木為門,獸首作環,入眼是寬大的檀木桌,血瓷碎玉瓶中插着幾枝時令花卉,淡香隐現。左側為卧房,床柱雕花嵌葉,牆上火燭躍動,卻沒帶來絲毫暖意。上懸黑晶吊燈,下鋪紅絨地毯,華貴陰郁,像閻王爺的幽冥鬼府。
“祝兩位……”侍女頓了頓,思考怎麼接下去,“好夢。”
段馳龍從背後環着淩雲渚,下巴松松地擱在他肩膀:“一定。”
門“咔哒”落了鎖,段馳龍歡悅地撲上來,親切道:“師尊,師尊。”
“剛剛你說的,都是真的嗎?”那副身軀像融化的饴糖般黏住淩雲渚,“以後每一天,我們是不是都可以同眠?”
“不可以。”淩雲渚将他扒拉下來,堪稱冷酷,“逢場作戲,看不出來?”
“那我回頭要搬到清心别院的正殿來。”段馳龍耳朵可能出了問題,“謝謝師尊,師尊真好。”
這人真是……隻撿自己喜歡的聽。
淩雲渚心下無奈,卻也懶得糾正,他推了段馳龍一把:“走,跟我出去探探。”
誰料對方卻道:“不要。”
“那塊破石頭有什麼好的。”他将淩雲渚禁在懷裡,指尖靈活地挑開衣襟,“這裡沒有謝域,也沒有溫闌,隻有我們。”
“你隻能看着我。”
淩雲渚猛然攥住他,手腕交疊,紅繩勾在一起,像月老纏下的姻緣線。
牆壁上的燭火躍動了一下,在地面投下陰影,倉亂間不知誰的手擦地拽住窗簾,于是連月光都被隔在了外面。黑夜總是能掩蓋一切,淩雲渚呼吸逐漸快了,急了,掌心的力道也卸下來。
那隻作亂的手從鎖骨撫到前胸,往下是小腹,再往下……
他不敢想了,宴席喝下的酒到現在才鼓起後勁,火燎火燎地竄到腦海。他感覺自己像融化的泡沫,輕盈盈要飛到天上去,膝蓋用力地被摁在硬面上,磨得有點疼。
怎麼會這樣?
淩雲渚抵着牆,茫然地想。
怎麼,怎麼就成這樣了?
他想掙紮,想說話,身體卻使不上力氣,或者說他潛意識就不想停下。身後的人太高大了,壓着他,硌着他,就像一座山嶽,恐懼讓他下意識逃離,又被抓着扯了回去。
那道嗓音模糊不清:“你抖得好厲害。”
“怕什麼呢?你自己說的,逢場作戲。”他慢悠悠道,“既然都是戲,幹脆演到底。”
“以我們的關系,現在該做什麼?”
“男寵”兩個字狠狠砸下來,将他砸得頭暈眼花。淩雲渚鼻尖都急出細汗,喉嚨裡發出幾道含糊聲。
劍呢?斷塵呢?!
酒喝那麼爽快幹嘛?!
“沒事的。”身後傳來笑音,“隻是神識,而已。”
說罷,雙腳驟然離地,短暫的搖晃過後,腰間一空,身子重重落在了綿軟的床榻。
淩雲渚這下是真的慌了:“等、等等,你等一下……”
“噗——”
話音未落,耳邊突然傳來火折子的聲音,緊接着,一串串壁燈接連亮起,将整個房間照得明如白晝。
淩雲渚懵了,直到看見對方臉上不懷好意的笑,才得知自己又被耍了。
“逗你玩呢。”段馳龍笑眯眯地俯下身,“你以為,我會做什麼?”
“醉了就好好休息。”他說,“别想那些有的沒的。”
淩雲渚大怒:“你!”
“陽玉什麼時候都能找。”段馳龍無辜道,“我不過想勸你早點睡,這也有錯?”
強詞奪理,倒打一耙!
淩雲渚被氣得不輕,一時連酒勁都緩過來不少。他猛地拽住對方衣領,胸口卻震了兩下,緊接着,一樣羅盤狀的東西啪嗒掉了出來,指針紊亂轉動幾圈,最終定格在了一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