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着沒事的時候,我也會拿出那張照片來仔仔細細看。比起思念喜歡的人,這樣的行為更像是一種對不可知曉的未來的反複琢磨。
演習過後半年的某天,即将放春假的我,訓練結束後被野田教官叫到了辦公室,他将一封信件遞到了我的手上。
拆開信封,映入眼簾的是一副漂亮的冬景照,四面環山的構造,搭配着湖泊和瀑布,白雪覆蓋了松木,看上去十分靜谧。眼拙的我并看不出是什麼地方,疑惑地擡頭看了一眼野田教官,他示意我信紙拿出來看看。
收件人并不是我的名字,但是寄件人卻是我熟悉的人。
諸伏高明。
時隔三個月,看到這個名字的我心頭一動。擡頭看了看野田教官之後,我繼續去讀上面的文字。
除了久疏問候之類的客套話之外,其中提到了有關火警招聘的相關事宜,似乎前段時間在開會的時候,有人做了想讓女性更多參與進這項工作的提議,現在正在商議之中。
“今年或許不會成功,但是明年就不一定了。”野田教官笑着說道,“懷着總有一天會成功的心态堅持下去吧。”
我興奮地點了點頭,低頭看着諸伏高明漂亮的字迹出神。原來教官還拜托了他這種事情,如果借此機會和他聯絡,不知道會不會重新獲得談話的契機。
“金井啊,替我給諸伏君回信的任務,就交給你了。”野田教官說着,喝了一口茶。
“欸?我嗎?”我驚訝地擡了擡眼。
野田教官見我這樣的反應,露出了高深莫測的微笑。
他晃了晃寄過來的那張風景照:“現在的年輕人還真是遲鈍。長野縣淺間山上的輕井澤,沒見過你也應該聽說過吧?這種适合郊遊的地方可不是給我這樣快要退休的糟老頭子看的,目标是誰簡直一目了然。”
是這樣嗎?我看着那張湛藍天空下白茫茫的雪景,在照片的細微處看見了代表着有案件發生的警戒線的一角。
看來是在辦案的時候随手拍的照片。我笑了笑,說道:“我倒覺得這樣的地方,還挺适合您養老的。”
不過話是這麼說,回信的任務我還是乖乖領命了。模仿着野田教官的語氣簡單地寫了感謝的答複之後,我陷入了沉思。
諸伏高明究竟為什麼要将這張照片寄給野田教官呢?真的如同教官所說,其實是打算給我看的嗎?
我趴在桌上,伸出手,摸了摸那張照片的一角,冰涼的觸感從手指傳來。我打開手機,看着早些時候他留給我,至今仍然安安靜靜的聯系方式。
“這樣的雪景,會是你的私心嗎,諸伏先生?”
明知無人回應我,我仍然自言自語地問道。
看着剛剛拟好的信件,模仿野田教官的口吻時,總感覺說的話客氣又疏離,我不由黯然地将這張信紙放到了一邊。
如果隻是這樣回信,互相往來的次數能有幾次呢?
表達完感謝,之後我還能同他說點什麼呢?
我在内心問自己。這些問題,我一時半會兒也得不到很好的答案,但是一個念頭在我的心裡萌生,我攤開一張新的信紙,重新寫下了一行字。
“我也一樣,有許多私心啊。”我小聲說道。
信的篇幅變得越來越長。我寫下了對他的問候和感謝,又提到了那些在學校周圍的鴿子,最近因為天冷都回了鴿舍。寫到這裡,我翻找着手機中抓拍的照片,鴿舍中的鴿子許多都由學生去喂養照料,我也有幸去過一次,并留了紀念照。
天很冷,但我還是執意出了一趟門,将照片沖洗出來之後,塞進了信封之中。
我端詳着重新寫的信,雖然算不上絮絮叨叨,但看起來比第一次有溫度多了。
在署上我的名字之前,我又增添了一行字。
“如果畢業後,我成功當上了火警,能夠邀請諸伏先生一同慶祝嗎?”
将這封信寄出之後,我陷入了長久的等待。這樣的等待就像是被延時滿足的願望,在期待中漸漸展現出成熟的樣貌,它不會因為時間的流逝而被沖淡,隻會曆久彌堅。
大約過了半個月左右,我收到了他的回信。
信中他爽快地答應了我,并說起了一些有關偵破案件的事情。
然而,當時沉迷在喜悅之中的我并不知道,這樣的約定會在日後,成為我多年的心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