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然說得沒頭沒尾,但我知道他說的是諸伏景光。
五年前的某天,諸伏景光給我發送了一封郵件,裡面除了給了我一位不認識的女士的聯系方式外,隻是簡單告知了我這個郵箱以後不會啟用了,從此銷聲匿迹。
再次聽見有關他的消息,是兩年後了,不過是更猝不及防的消息。
殉職。
從美和子口中聽說這個消息的時候,我正在前往長野縣的列車上。當時剛進修結束的我和高明約定好要一起度過那個冬天,然而因為這個消息,這個原本十分美好的約定幾乎變成了一個噩夢。
“到現在我都很難相信……”我輕聲說道。
對這樣沖擊力十足的消息,我好像需要很長的反應時間。在記憶裡,他還是剛遇見的樣子,觀察細緻又體貼入微,活生生的樣子讓人不敢相信他已經挂上了死亡的标簽。
“金井小姐。”安室透叫了我一聲,“我也不願意相信,所以麻煩你再思考一下那天晚上發生的事。那個人的死活與景的殉職挂鈎,如果能找到他,或許就能破解這個謎團。”
我愣了愣,看着他眸中的懇切。好像是有這麼回事,當時聽高明說,當時發生了非常嚴重的爆||炸。盡管是殉職,但是隻看到了遺物而沒有遺體,警隊中也有人認為諸伏景光沒有死,隻是失蹤而已。
我反反複複地回憶來葉山道的點點滴滴,最終還是隻能搖了搖頭。想不出來就是想不出來,再想一百次也一樣。
對于我的反應,安室透倒沒有露出什麼特别的反應,他隻是看着我的臉,過了一會兒,試探性地說:“你沒有前往長野縣生活呢,發生了什麼嗎?”
一瞬間,許多的事情侵襲了我的大腦,點點滴滴的酸澀從心頭泛起。我拿起蘇打水上的吸管緩緩攪動,以緩解讓我難以露出笑容的情緒。
過了一會兒,我擡頭道:“沒有。就是很簡單的,越行越遠了。”
說完這句話,我總覺得臉上的表情應當很不好看,努力扯了扯嘴角,但還是笑不出來。前幾年的笃定在那次算不上激烈的争吵中土崩瓦解,然後我們彼此冷靜着,就這樣失去了聯系。
“吵架了?”對面的男人猜測道。
該說不愧是曾經的警校生嗎?我沒有作答,隻是默認了答案。随後垂下眼簾,平複自己的情緒。
因為是工作日加上情緒低落,我們并沒有聊得太晚。
打開木牆走出酒吧的時候,我險些被灌來的冷風趕得退回店裡,筋骨都仿佛被冰凍了一般。眼看着我這副模樣,身邊的安室透解開圍巾,遞給我。
“用不着,過會兒我就習慣了。”我搖了搖頭,連拒絕的手都懶得從袖管裡拿出來。
“你不會要我接受自己是一個眼睜睜看着女士挨凍的可惡男人吧?”安室透笑着說道,“還是說,你比較希望我來動手?”
話說到這個份上,不接受這份好意都不合适了。我歎了口氣,接過了他手上的圍巾。
“那我要送還到哪裡?你剛到米花町吧,有固定的住處嗎?”我問他。
“嗯……”他似乎思考了一下,“有暫時的住處,不過手上的事情要收尾了,很快也就不住在那裡了。再說隻是一條圍巾而已,不用這樣在意。”
我點了點頭,揮手和他告别。
他看着我被凍僵的臉,突然開口說道:“既然這樣在意,不如直接去一趟長野縣。”
我失笑:“說什麼呢?”
“躊躇不決的時候,會不知不覺把唾手可得的東西拱手讓人。”安室透說話的時候,白色的霧氣從他的嘴邊升騰,“沒人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事。有的人甚至沒做好告别的儀式,就會再也見不到面的……”
我看着他,總覺得與其說是在與我對話,不如說是在和他自己對話的感覺。
告别的儀式感嗎?
“我會考慮一下的。”我再次與他道别,“再見,安室先生。”
他笑了笑,同我揮了揮手。
那個微笑中,我總感覺看到了其他什麼人的影子。
長風卷起地上的落葉,我轉過頭,向着來時的路緩緩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