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餐約在了一家安靜的小酒館。當我和高明趕過去的時候,大和警官和由衣小姐已經坐在那裡了。
“來得正好。”大和警官和我打了個招呼,把一份資料推到了我面前。
我坐了下來,随手将資料接了過來,發現是一張地圖。地圖的樣式十分眼熟,是我們做火情預防的時候經常采用的。上面标的幾個地點中,有一個引起了我的注意。
“這個龍泉公館,說的是那個傳說中的貓隐古堡嗎?”我指着它問大和警官。
“沒錯。這樣稱呼更有神秘色彩吧?但是實際上沒有到古堡的程度,隻是姓龍泉的主人家一個比較大的房子而已。”由衣小姐接過了我的話茬,“這幾個地方,是這段時間我們排查的,密道有可能通向的地方,有頭緒嗎?”
我認真地看了看,搖了搖頭。雖然對長野縣的了解還沒有到這個地步,不過在龍泉公館上,我還是做了些功課的。
“這個地方,确實非常可疑。”
打開手機,我搜索着視頻,遞交到由衣小姐手上。那天在聽說了貓隐古堡這個地方之後,我就産生了一些好奇心。在山中的古堡之類的,總是會格外讓人浮想聯翩。于是,我特地去網絡上搜索了相關的論壇帖子來看。其中有一些人甚至偷偷地闖了進去過。
為了阻止這種沒必要的猜測,房屋的主人得知之後,專門請了媒體人造訪,拍了一些實地的錄像,錄制成了相關節目。作為實地勘探類的探險頻道,這個節目沒有誇大其詞,甚至在最後還為龍泉公館的一些傳言做了辟謠。
“這個我們也看過了。”大和警官點了點頭,說道,“是說屋子這麼久以來一直無人居住,卻又偶爾有人前往打掃的事情吧?這個節目的采訪稱,是因為屋子造好以後主人就過世了,繼承的親屬一直沒有來居住過,不過會定期請人清理衛生。”
我點了點頭,但我想說的并不是這個。
“這個房子,之前一直有傳言,說貓咪路過的時候會發出慘叫然後逃跑對吧?”我向他們展示了那個節目中拍到的房屋的具體構造,“我懷疑這裡并不像采訪中說得這樣閑置。事實上,我們之前在工作中曾經遇到過類似的情況,是在老舊的房屋漏電的時候。”
最初聽聞周圍的貓會尖叫着逃走的時候,我就想到了這個可能性。當我看到了實地的拍攝,就覺得這樣的猜想得到了部分證實。房屋本身的老舊隻是導緻它神秘感增加的原因之一,一些動物的異常現象,才是傳言的核心,然而節目中并未對此進行解釋。
我繼續說道:“人體電阻比較大,如果漏電的情況不是很嚴重,是感覺不到的。不過,貓狗這種小型動物,卻能夠敏感地察覺到。如果真的隻是有人打掃的話,平時的電閘應該會拉掉——當然也不排除房屋的主人并不在意這方面的安全問題,這僅僅是我的猜疑而已。”
“很好,疑則有進。”高明為我遞了一杯杏仁奶,笑道,“不過光是猜疑還不夠,求之明據才是關鍵。”
受到了誇獎的我反而不好意思起來。前兩天在看這個節目的時候,我可是當着他的面看的,這樣的程度,警方應該早就掌握了吧?
好在聚餐的話題并沒有完全圍繞着案件去展開,我端起眼前的杏仁奶默默地喝着,對面的由衣小姐已經開始和我讨論泡紅茶的技巧。
我對此也沒什麼心得,平時泡茶這種事,基本都交給耐得住性子的高明去做了。
大和警官對這種話題表達了不解:“紅茶不就是直接用水泡……這種事為什麼會有心理負擔?随便怎樣都不會泡得和你的咖啡一樣難喝。”
盡管聽起來像是一句笨拙的安慰,但聽到這句話的由衣小姐臉上浮現出了一絲紅暈,看來她泡的咖啡是真的很難喝。
“真是失禮啊。”高明毫不客氣地取笑他,“在他人面前揭别人的短處。用這樣粗暴的行為對待一位女性,我真是替你感到羞愧。”
“什!你這種性格惡劣的家夥也配說我?”
熟悉的吵鬧聲,我和由衣小姐對視一眼,心中都覺得十分好笑。明明大和警官和高明的年紀加起來都已經算是老爺爺了,但在拌嘴這種事情上,不知道為什麼還保持着年輕的論調。
不過這樣的争吵倒也挺有意思,至少比聽沉重的案情要輕松多了。
隔天是周五,距離原本同事們約定的團建日越來越近。我偷偷瞄了一眼他們的團建名單,發現除了我的名字被劃掉了之外,石川的也不在列。
我偷偷瞄了兩眼一旁的石川,他眼圈烏青,看起來完全沒有休息好。
為什麼?我疑慮窦生。昨天他在向小倉遞交材料的時候,還沒有這麼差勁的狀态,難道……是因為被我撞見了?
正在胡思亂想,手機響了起來,我打開一看,是高明的郵件,上頭寫着他今天加班的不幸消息。
對于刑警來說,加班這種事像是家常便飯,好在我也已經習慣了。随手回複了郵件,我站起身,走到石川的周圍。
“石川,晚上一起出去吃個便飯吧?”我向他表達了邀請。
他聽見我的聲音,臉色一變,刷的轉過頭看向我,死死盯着我的臉。
這樣的反應讓我有些心驚。
原本打算和他聊一聊,是為了問出一些他不願意交代給警方的情報。不過他态度突然改變,顯然對我也未必願意說了。
“金井前輩你……昨天,和警方的人在一起了對吧?”他冷不丁地問了一句,“既然如此,找我又有什麼意義呢?”
我愣了愣,思考了一下,意識到他應該是看到了昨天高明開車接我下班的一幕。
“啊,是。但這和我邀請你吃飯沒有關系。”我沒有否認,擺出輕松的樣子說道,“搭檔了一陣,至少要在轉職前送一送你吧?”
沒想到,他對這句話的反應比剛才還要大。
“你打算把我交給警方嗎?”他瞪大了雙眼,聲音也變大了,“我什麼都沒有做!”
周圍的人看到他和我的争吵,紛紛投來目光。同事們的好奇讓我隻好就此作罷,說了一句不好意思,回到了工位上。
這樣反常的反應,簡直就是把做了什麼寫在了臉上一樣。
臨近下班,我處理好了一堆事情,總算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雖然隻是初冬,但是天色已經比平時要暗得早一些,快路過街角的便利店時,兩旁的路燈一排排亮了起來。
我提着包,快步地向前走,不自覺雙手冒冷汗。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這一路上,有一雙眼睛在盯着我。
從工作的地方到家,其實隻有十幾分鐘的路程,但我并沒有按照最短的路徑走。走到便利店附近來,隻有一個原因——在這裡的三岔路口,有一面方便駕駛員觀察路況的凸面鏡。
我趁着買東西的功夫偷偷瞄了一眼,果不其然看到了身後藏在暗處的人影。
心髒不聽使喚地砰砰跳了起來,腎上腺素飙升的一瞬間,我的頭腦也在飛快地思考。
這個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跟着我的?半路嗎?還是說,從我下班之時就開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