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橋上吹風的時候聽到槍聲,所以就趕過來了。”大和敢助頭也不擡地問道,“為什麼?聽到槍聲不是應該跑得越遠越好嗎?”
安室透臉上挂着算得上是放松的笑容,再次解釋了一遍自己是私家偵探之類的說辭之後,對面的大和敢助終于擡起了頭,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他嚴肅的臉在警局的映襯下顯得更加可怕。
二人目光交彙了一瞬,這位敏銳的刑警繼續說道:“我還以為,私家偵探的業務一般在情感糾紛上,原來槍擊事件也在你們的業務範疇啊。”
面對壓迫感十足的問話,安室透的回答可以說得上滴水不漏。
雖然大腦還能做這樣基礎的判斷,但我實際上,我的雙手仍然在生理性地顫抖,耳朵也嗡嗡耳鳴。
就在過來之前,針對今晚的這場蓄意尾随和槍擊事件,已經有不同的警員試圖和我進行對話。
然而盡管做足了心理準備,但面對一個接一個的問題,我卻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張開嘴,隻能簡單地蹦出一兩個詞彙,然後眼淚就生理性地奪眶而出。最後高明看不下去,歎氣叫停了這一切。
面對我的哭泣,他并沒有第一時間安慰我,而是去跟進了石川的情況。我看着他身影遠去,怅然若失。
由衣小姐留在現場詢問目擊者,我則跟着警員回來到了警局。
坐在警局的長椅上,我的腦内仍然在不停地回想着剛剛的一幕。
安室透作為在現場的主要目擊者和涉案人代替我接受了警方的問話。他簡單地複述案發經過,我聽着,如同噩夢一般的場景又一次晃過我的眼睛,不自覺開始牙齒打顫。
也不知過了多久,門吱呀一聲打開,高明趕了回來。
看到他,我連一個最基本的笑臉都扯不出來。他沒能陪伴在我身邊,讓我倍感不安。盡管我知道,他跟進案子也是為了更快地解決這一切,但是……就在此刻,我要的并不是這些。
眼神交錯過後,他沉默地給我遞了一杯熱茶。我接了過來,失落地低下頭歎氣。
身後不遠處的安室透也結束了問話,和大和警官一起向這裡走來。
“怎麼說?”大和警官問高明。
高明搖了搖頭。剛剛他出去,看他的反應,我心裡一驚。
不會吧,石川死、死了?
或許是我緊張而驚詫,一旁的安室透坐在我的身邊,小聲地和我說話。
正因槍響而耳鳴的我沒聽清楚他說了什麼,下意識地将頭扭向他的方向,疑惑地看着他。
他愣了一瞬,立刻明白了怎麼回事,露出了微笑。
“我是在說,你現在的狀态還是很不安,不太适合問話之類的事情。”他指了指我的雙手說道,“需不需要我先送你回去?”
俊美突出的五官搭配溫柔的神情,這樣的一張臉,在進入眼簾的一瞬間,就像是藥效極好的安慰劑。我的大腦重新有了思考能力,連帶着冰冷的雙手也不再抖動得那樣厲害。
然而還沒回答他的話,一隻手就搭上了我的肩膀。剛剛經曆了那樣的事,我一個激靈,下意識身體緊張起來。不過,那隻手隻是将我往旁拉了過去,讓安室透的臉離我越來越遠。
我知道那是誰的手了。就在剛剛,我的耳朵告訴我,和大和警官把話說到一半的高明突然停了下來。
他的手控制着我的身體倒向一邊,半個臂膀貼在了他的腿上。
我能感覺到,他的手很冷,大概是一路奔波,還沒來得及顧上其他的事。大概對于高明來說,他能做的就是這些了。
想到這裡,我感受到了一絲釋然。
為我倒了熱茶的他,大概到現在都沒喝上一口水吧。想到這裡,我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看着這一幕的安室透眼睛微微睜大,那張表情管理堪稱完美無缺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裂痕。
“不用了。”高明的聲音從我的頭頂處傳來,“我沒有讓别人送我的戀人回去的打算——何況,是回我家。”
這話的音量不低,周圍的人頓時目光都被吸引了過來。不遠處正在整理資料的警員,甚至連手上的杯子還捧着,長大了嘴看着高明的方向。
我讀得懂那個表情。
應該是在想‘這樣的人也會有女朋友’吧。
在此之前,我們并沒有和親友大張旗鼓地說起交往的細節,就連由衣小姐也并不知道我們已經同居的事情。這樣的言論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彙集在我們的身上,連帶着一旁露出微妙神情的安室透也受到了不少目光的洗禮。
不安被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被人八卦的目光注視帶來的窘迫感。以高明的性格,從來不會做這種高調的事,這實在是反常。
而且,從他的語氣上,我能聽出不悅。
“啊,抱歉。”安室透的臉上的尴尬表情轉瞬即逝,然後回到了遊刃有餘的樣子,“其實我與金井小姐是舊識,她并沒有說起你們是這樣的關系……”
“交往是我和她兩個人之間的事,不用勉強受驚的她來進行說明。”高明打斷了他的話,“我很感謝你保護她的安全,不過送她回家,就不需要麻煩你了。”
我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