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灣被幾個手舞足蹈的小孩子簇擁着,也忍不住笑了:“有,先帶姐姐去找秦阿姨,姐姐就給你們好吃的,好不好?”
江灣穿過熟悉的窄巷與長街,一路上遇到幾個在樹蔭下磨瓷石的阿姨,她們認出了江灣,笑吟吟地和她打招呼。
她終于到達秦姨的手工瓷器作坊。屋檐下,一位婦人穿着粗布麻裙,挑落肩上的擔子。兩邊都裝滿了瓷土與瓷石,江灣可沒忘記,那擔子沉甸甸的,提着老費勁。
“秦姨!”江灣面帶笑意,朗聲呼喚不遠處的婦人。
秦姨登時立起身,見着她喜上眉梢:“灣灣?回來啦!”
等看到江灣拎着大包小包的行囊靠近,她面上半是心疼半是高興,急忙接過去:“怎麼今天回來也藏着掖着呢,把咱們當外人啦?
知道你今天到的話,我和李叔就好去車站接你,你一姑娘家家的,單獨拿這麼多東西不累啊……會不會心疼自己。”
江灣知道秦姨話裡話外都是在關心她,也不在意地眨眨眼:“這是想給您們一個驚喜呀。”
“舟車勞頓的累壞了吧,先跟秦姨回家。”心裡湧上一陣溫暖的寬慰,江灣應了一聲。
她緊接着想到什麼,率先拆開一個編織袋,把楚依然的甜品和自己買的一些零食,遞給辛雀溫聲說道:“帶去分給朋友們吧。”
辛雀嘴巴甜甜地說了聲謝謝,包括作坊裡在内的小孩子們,全都一哄而上,歡呼雀躍着要瓜分零食。
一片嘻言笑語裡,江灣還聽到虞星星還用煞有介事的口吻主持道:“你們不要多拿!”
自從人口外遷,水岸鎮多了不少留守兒童。小學放學沒事做,孩子們都喜歡到秦姨這邊的制瓷作坊幫忙,有的為了玩,有的則學得有模有樣。秦姨不阻攔他們,相反地,她也樂見其成。
“已經沒有什麼人願意到小鎮裡來學制瓷了。民間手藝慢工出細活,現在沒幾個年輕人能耐得下性子,這邊工資還不高,人不多也是情理之中。”
回家的路上,秦姨這麼跟江灣說,“那幫孩子們都來做,說不定也能學到什麼呢。”
江灣和外公外婆的房子在半山腰那一環。路上草木葳蕤,空氣裡混雜着泥土青草的氣息,清冽幹淨。
下過雨的緣故,上山的青石台階略帶濕滑,江灣叮囑秦姨小心。
自從外公外婆相繼在江灣大三那年去世後,江灣就很少回水岸鎮了,上一次回家還是去年年初的時候。
隔了将近一年半,無人居住的房子始終一塵不染,江灣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秦姨幫她打掃的。
“秦姨,謝謝您。”江灣望着這片許久未歸,布局與擺設都是印象裡的模樣,熟悉得仍會給她一種家的感覺的房子,由衷感動道。
秦姨溫和地笑,忙擺手:“說啥呢傻孩子,都是一家人,這點忙算什麼呢。好了,現在能跟秦姨說說,你最近怎麼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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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灣掐去起因末尾,隐沒去協議合同的事情,把其他的說了個大概。
“結婚這麼大的事都不告訴我們啊?你這孩子,真是的。”秦姨長長松了一口氣,似乎如釋重負,随即又緊張地抓住她的肩膀,上看下看,“你男朋友對你好吧?還沒有帶我們見過面呢,這麼快就結婚了?有沒有詐?”
想到謝薄,江灣毫不猶豫搖了搖頭:“沒有,秦姨,他對我很好。”
就算是詐騙。
江灣也認了。
“阿姨就怕你呀,遇到像你爸那樣的混賬東西,你媽媽已經很苦了,灣灣,不要像你媽媽一樣倒黴了呀。”
江灣感覺眼睛有點酸,她飛快眨了眨,唇角扯出一抹笑:“不會啦秦姨,要是發現我男朋友也是個混賬,我就先把他揍得六親不認,再馬上離婚。”
“你這孩子……”秦姨溫柔地笑,“受了氣記得告訴秦姨秦叔啊,悶在心裡會得病,氣壞了得乳腺病就不好了。”
“好好,秦姨秦叔,有你們真好。”
真好啊。她到底何德何能,身邊會有這麼多愛她的人。
江灣在房間裡安置好行李,秦姨給她煮了碗清湯面,吃過後天色也差不多黑了。
第二天,江灣到山腳下,和秦姨一同去看望秦叔。
水岸鎮臨近的那個礦洞,可挖掘的資源已是鳳毛麟角,加上年輕人口流失,這裡就沒有什麼礦工願意進裡邊去了。
秦叔就是找不到人,隻好自個進去,結果因為經驗不熟練,不小心摔傷了脊椎,在醫院裡躺了大半個月。
“都說了讓你小心。實在不行,我們就收購其他地方的瓷原料,你呀,非不聽。”每次來秦姨都會忍不住念叨一遍秦叔。
秦叔耳朵快聽出繭了,無奈笑道:“人工費太貴了,誰不知道那邊供應商還想訛我們一筆。貴進賤賣,沒有辦法啊。”
“礦物質又不是隻有一個,可你的命隻有一條……”
“行啦行啦,啰嗦喽……”
江灣聽着他們的對話,若有所思。
看過秦叔回來,秦姨帶着江灣在作坊裡轉了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