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語氣……這動作……這男的恐怕下一秒就要掏出刀子給他們一人來一下了!就這殷鶴還說沒被騙?!人家都找上門來嘎腰子了!!!
眼見殷鶴聽完問話就要乖乖應答,戚韓真趕緊搶在他前面一拍桌子站起來。
“我是殷鶴。”戚韓真在貧民窟混了這麼久,多少會點保命技能。
比如這招虛張聲勢。
他嘴角緊繃,壓眉斜睨花臂男,從眼神上鄙視對方,倒還真有點不怒自威的意思。
殷鶴驚訝地看他一眼,戚韓真怕他拆自己台,在桌下輕輕踢他的小腿作暗示。
殷鶴感知到他的小動作,微不可查地揚揚眉,沖花臂男點頭微笑道:“沒錯,他是殷鶴。”
“你找他有什麼事嗎?”
花臂男沒理殷鶴,站直身子,轉頭沖戚韓真提高聲量重複了一遍:“你是殷鶴?”
戚韓真音量比他更大:“對,你想幹嘛?”
花臂男聽完忽然轉身跟同行的女人打了個手勢,再回頭時,臉上露出很大的笑容。
戚韓真被看着瘆得慌,背手悄悄摸起桌邊的一根筷子。要是花臂男敢做出什麼暴力舉動,第一時間就會被他用這根筷子戳爛喉嚨。
對視一小會,花臂男嗓間突然發出不可名狀的詭異笑聲,手伸進兜裡,看動作是要掏出什麼。他很着急,東西還沒掏出來就朝戚韓真撲過去。
戚韓真心中警鈴大作。
來了來了!他有刀!!
不待第二反應,他攥緊筷子揚手就要朝花臂男喉嚨刺去。然而剛舉到頭頂手腕就被人捉住,戚韓真掙脫不及,花臂男已經逼近眼前,最後的時間隻夠他閉上眼。
……
預想中的疼痛并未到來,有濕熱的東西包住了他空着的手。戚韓真錯愕擡眼,隻見那花臂男親親熱熱地拉住他,濕熱的觸感正是花臂男手心的熱汗。
“殷先生,終于見到你了!”
花臂男聲音敞亮,在狹小的飯館内回蕩,彰顯出說話者的喜悅之心。
喜悅?
等等,這什麼情況?
戚韓真忙探首找殷鶴求助,後者還抓着他手腕,垂眸看他被花臂男抓着的手。這個姿勢太别扭,他把手腕從殷鶴手中抽出,用口型詢問。
“什麼情況?”
殷鶴掀起眼皮掃他一眼,目光隐隐透露不悅,沉默少頃才用口型回複。
“不知道。”
很顯然的敷衍,可惜戚韓真這時分不出精力關心殷鶴為什麼不悅。花臂男實在太熱情,力氣又大,不論他怎麼用力都抽不回手,隻能無奈地又詢問一遍:“你有什麼事嗎?”
見他開口,花臂男喜上眉梢:“沒事,我們呐,就是想來跟您親口說聲謝謝,順便看看恩人長什麼樣子。”
“恩人?”
這個宛如上個世紀話本裡的詞彙讓戚韓真皺緊眉。
花臂男毫無所覺,繼續道:“對啊!要不是您,我們家瑤瑤現在還沒書念呢,我也不會有現在的工作……”
花臂男情真意切,說到工作又是喜上加喜:“明年……最遲明年我們就能攢夠錢搬出這裡了,這都多虧了您啊!”
戚韓真聽得一頭霧水,頻頻回頭示意殷鶴幫忙。後者卻如同老僧入定一般目不斜視,端坐着給自己倒了一杯又一杯水。
戚韓真心急如焚。
喝喝喝,河馬來的嗎?破水有什麼好喝的!
花臂男自己拉着他還不止,與他同行的女人也走過來。她這一動作,那一桌的小朋友都像小雞仔找媽媽似的,跟在她屁股後面一齊圍上來。
小小一張桌子被一男一女和七八個小孩圍得水洩不通。
被夾最中心的戚韓真:“……”
殷鶴你說句話呀!
殷鶴沒說話,服務員端着菜上來說話了。
“讓讓讓讓,都圍在這幹什麼?桌子椅子碰壞了自己上前台留一百哈!”
服務員就是剛剛趴在前台睡覺的那名中年女子,看她身上系的圍裙,後廚的廚師估計也是由她擔任。
孩子們自覺分開留出一道口子,讓女人把盤子擱上去。
點菜時隻想着快點了事,端上來戚韓真才桌上發現一水兒的綠色,沒一點肉沫。
殷鶴倒是接受良好,面不改色地拿起筷子開吃。花臂男很熱情地跟女人又叫了道菜,解釋道:“殷先生,咱們這裡有特色菜,我請您嘗一嘗。”
衆目睽睽之下,戚韓真也沒好意思拂他面子,點頭笑笑就算同意了。場面又安靜下來,花臂男開始沒話找話,指向殷鶴,沖戚韓真道:“這位是殷先生的朋友嗎?”
戚韓真幹笑着點點頭。
“方便問問朋友尊姓大名嗎?”花臂男表情真誠。
卸下有色眼鏡後,戚韓真越看這兩人越覺得面善。有些不忍繼續撒謊欺騙,猶豫要不要直接坦白。
這時桌底下的手被人不輕不重捏了一下,戚韓真低頭看去。正是裝了半天空氣的殷鶴。對方沖他抿出一個笑,戚韓真讀出他口型。
“我來說。”
心中一暖,他忙不疊點頭,身子向後仰,給殷鶴留出空間和花臂男對話。
殷鶴很禮貌地站起身和花臂男握手,微笑。
“你好,我是戚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