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氏辦公大樓會議室内座無虛席,氣氛卻如冰,落針可聞。長桌盡頭的中年男人兩鬓斑白神情肅穆,面前桌上名牌金閃閃的董事長三字彰顯特殊身份。
沈立仔細盯着鐘表,心中一秒秒倒計時。他擡頭掃過一圈,各大股東和高層全部到場,除了……那一位。
首席上的男人合着眼睛,沈立看不出他心思,隻能壓低聲音提醒:“董事長,時間到了。”
殷振海眼都不睜:“給他打電話。”清晰的回答擲地有聲,在安靜空氣中回響好幾遍。座下衆人很沉得住氣,呼吸無聲。隻是這面不改色之下暗藏的到底有幾種不同心思,就隻有他們自己知曉了。畢竟昨日新聞鬧得轟轟烈烈,此次會議注定不同尋常。
沈立點頭稱是,取出手機給殷鶴撥打過去。
……
良久無人接聽,嘟嘟聲穿透衆人耳膜,會議室氣溫一降再降。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您稍後再撥。」
沈立目光投向殷振海:“董事長,這……”
殷振海面色不改:“繼續打。”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您稍後再撥。」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您稍後再撥。」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您稍後再撥。」
……
機械音不知疲倦地重複,接連數次殷振海淡定表情終于破裂,眉間擰出個川字。
沈立大氣都不敢出,一邊陪笑幫殷鶴扯借口,一邊在心裡偷偷罵娘,這殷鶴到底有沒有腦子?平時耍耍少爺脾氣也就算了,今天這種關鍵時候也敢遲到,真想破罐子破摔就别答應來啊,害他夾在中間為難!
“行了。”殷振海不耐煩地打斷,“先開始吧。”
“好的。”沈立立刻止住話頭,着手調出數據準備日常彙報。
數據一項項列出,底下衆人态度越發嚴肅。也不怪他們草木皆兵,從兩個月前開始,殷氏就處處不順。先是本該闆上釘釘的項目競标失敗,接着連續幾個合作對象都被舉報查封,連帶着殷氏虧損不少。
一次兩次還能說是巧合,這麼多次的累計,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是有人從中作梗。隻是拿不出線索,也隻能硬着頭皮填補虧空繼續運營,公司生意總不能不做了。
“咚咚!”
會議室門被推開,來者絲毫沒有打斷他人彙報的自覺,甚至特意敲了兩下門,像是怕不夠引人矚目。
“不好意思各位,我來晚了。”
殷鶴一身白t短褲,腳上瞪着雙帆布鞋,未經打理的頭發顯得亂糟糟的,劉海亂翹,絲毫沒有一點平日上班的精英模樣,隻讓人以為是哪裡的大學生下樓拿外賣。
殷振海當即黑臉:“穿成這樣像什麼樣子!”
“抱歉。”寥寥兩個字,表面拘謹,臉上笑容卻輕松,俨然是連借口都懶得找,就差把敷衍兩個字擺在腦門上。
殷振海深吸口氣,終究沒說什麼,隻揮揮手示意落座。
殷鶴環視一圈,整間會議室隻剩下角落一處空位,他從善如流地走過去。往日為他準備的座位上坐着别的男人,從他進會議室起男人目光便片刻不離他身,絲毫不掩藏眼中戲谑。
殷鶴目不斜視,隻當他是空氣。
男人是殷鶴同父異母的哥哥,也正是今日新聞熱搜上私生子傳聞的主角。過往的二十多年間,這位私生子從不掩飾自己的野心勃勃。他将殷鶴視為自己畢生目标,一直憋着口氣與之明真暗鬥,即使對方從未将他放在眼裡,他也偏激地認為隻要能取代殷鶴做到那個位置上,名譽掃地也無妨。
然而不論他怎麼努力工作,奮力讨好,殷振海對他始終不冷不淡,給的公司職位也都遠離權力核心。他拼死拼活熬夜加班到吐血在不重要的位置作出亮眼的好成績,也難以換來殷振海一句“做得好”。反觀殷鶴,甚至從沒把公司事務放心上,隻是做到最基礎的本職工作,也總能得到殷振海毫不吝啬的誇贊。
他不甘,他嫉恨。他們明明留着一樣的血,為什麼殷鶴生來比他高貴,能站在人前享受萬衆矚目,他卻隻能像隻老鼠藏在見不得光的地底下。
嫉妒沖昏頭腦,于是他做出了件驚天動地的事——主動找到媒體曝光他和殷振海的關系。
原本就是一時頭腦發熱,想逼迫殷振海正視自己的存在、認可自己的努力。爆料完他其實馬上就後悔了,惴惴不安害怕殷振海的報複。
不料效果比想象中好,殷振海不但沒怪他,還直接宣布将名下一半股份轉移到他名下,并聲稱後悔沒能好好照顧他,害他吃了諸多苦楚。語氣和藹動作自然,眼中滿是舐犢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