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生子自是欣喜若狂。他成功了,他在殷氏的權力瞬間膨脹,如今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不為過。殷鶴會被慢慢架空、被邊緣化,董事會再沒有人會站在殷鶴那邊。一向整齊莊重的殷鶴今日這番操作,在他看來也正是自暴自棄的表現。
他赢了,他在心裡下結論。
與這位心理活動豐富的私生子不同,殷鶴想的很簡單,或者說他根本沒想,什麼公司股份他通通不在意,他們所有人的結局都已經注定。
今天下午4點左右,殷家老宅會起火,那位可憐的私生子将會“意外”被反鎖在房間之内,被熊熊火焰吞噬,變成一具焦黑的屍體。沒人會知道始作俑者,所有人隻當是一場意外。
然後不出意外的話殷振海會順理成章地同分不清面容的屍體做DNA檢測,接着大家就會震驚地發現這位所謂的私生子和殷振海沒有血緣關系,那般抓人眼球的大新聞隻是這個精明騙子的自導自演。接着殷振海收回股份并且迅速召開記者發布會,澄清謠言抹去污名。
他向來如此,殘忍自私,又極端在乎自己名譽。私生子被他表面溫和的僞裝迷惑太深,執着于來自“父親”身份的關心,并在殷振海的刻意暗示下将殷鶴設立為假想敵拼命努力。殷振海是想用他來掣肘殷鶴的,隻是私生子天分實在一般,他才漸漸将他放棄。不料私生子沉溺虛假的父子情深無法自拔,執念越發深重,将一切的源頭怪罪殷鶴。痛恨之下昏招頻出,反而加速了自己的死亡。
殷鶴并沒有拯救傻子的癖好,更何況是一個兩眼被蒙蔽的傻子。最終他隻出于人道主義,在例會結束後走到私生子身旁提醒了一句睡覺記得别鎖門。
私生子見他靠近如臨大敵,聽完這話更是暴怒,以為殷鶴在人身威脅自己。
“你好有膽子!”即便是自以為赢過殷鶴,他也會被後者輕飄飄一句話撩撥心緒。
殷鶴無聲勾起唇角,也不知在笑誰。
聰明人不需提點,而蠢貨,即使受命運之神眷顧,得到一次又一次的機會,也總會走上同一條絕路。
私生子如此,他亦然。
“難道你要跟我說有什麼前世今生?”
譚奕問這話時的态度不言而喻,作為一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殷鶴自己也不敢置信。可是事情一件件發生,皆與他腦中“前世”記憶一般無二。
他沒再争辯,譚奕和房門外的殷振海都松了一口氣。即便如此殷振海還是對他關注更加,畢竟殷氏未來的掌舵人可不能是一個精神病人。
殷鶴并不太在乎。不論是日夜尾随跟蹤的視線,還是殷振海陰晴不定的掌控欲。雖然比上輩子更加過分,但也并非無法忍受。
真正讓他決心做出改變的,是戚韓真。
他的小丈夫這一世變得很奇怪,熱愛撒嬌且異常粘人。酒店抓奸那次其實是意外,有上輩子的經驗殷鶴早知道那晚會發生什麼,也明白那次争吵算兩人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撕破臉。他沒有心力再經曆第二次,打定主意裝瞎不管,隻出于擔憂跟過去保證安全。
因此戚韓真被那個瘦小的鴨子扶進出酒吧時,殷鶴就在相隔5m不到的卡座裡喝酒。
一直盯到兩人走出酒吧他都很平靜,随意地打量那個陌生鴨子,甚至有心思胡思亂想。
原來戚韓真喜歡的是這一款?身材幹巴巴的,像沒長開的高中生。還是說戚韓真喜歡當1?難怪上輩子死活不肯接受自己。
兩人身影消失在酒店門口,殷鶴低頭看着自己發顫的指尖,艱難地定了定神。
剛剛那個服務員肯定撒謊了,他聲稱自己給殷鶴的都是沒有度數的果酒,喝不醉人的。可是真的沒有度數的話,他怎麼會是現在這個樣子?眼眶發熱,雙手也發抖,劇烈的惡心感湧上,心髒跳到嗓子眼幾乎要被他嘔出來。
這麼狼狽,分明都是喝醉的症狀啊。
隔壁坐了一圈年輕人,發色各不相同,玩得很開的模樣。其中一個人也注意到對面酒店的人影,興沖沖地拉着同伴:“唉,快看快看,那蠢貨還真有膽子啊!”
“我擦?他真去了?有你的啊周少!怎麼做到的?”
“我就尼瑪随便指了一個,誰知道他還真上了。”
“他用沒用那個啊?”
“廢話!你沒看見那個人身體都軟成泥巴了,光喝醉怎麼可能是那個樣子?”
……
你一言我一語夾雜猥瑣笑聲,全部鑽入殷鶴鼓脹的大腦。沒來由的“醉意”因此消退大半,心跳平緩,連帶着指尖也不再發顫,取而代之的是難看到極點的神色。
有人給戚韓真下藥。
他們怎麼敢?
這個念頭仿佛飓風刮過海面,掀起滔天巨浪。殷鶴面沉如水,起身打電話叫人處理這堆貪玩的年輕人,自己則大踏步朝酒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