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的花魁都是他,今年也不例外。可是,今年也有例外。那晚他一舞未完,他興高采烈、他熱情洋溢地望向亭子,卻沒看到烏啼霜的身影。
君上,你為何會中途離開?是為了他嗎?為了去尋他竟然抛下一衆妃子,棄我于不顧?
那之後,衆妃子遊花的遊花、賞月的賞月,獨他黯然離場,等到回過神來時,才意識到回到了寝宮。
他望着這越來越冷清的宮殿,望着那些曾被悉數放好的賞物,怒火中燒。他如瘋了般,将一排書架推倒,将案幾上的器物橫掃,将精心放置的賞物抓起,能砸的砸,能燒的燒……一時之間,這室内如放鞭炮般噼裡啪啦熱鬧個不停。
等到最後一個青花瓷砸碎,碎片飛濺至腳底邊時,他氣喘籲籲,脫力般撐着桌面緩緩倒在了椅上。
“楚靈修!又是你楚靈修!”狐落雪面目猙獰,骨節咯吱響,“你到底有什麼好!你樣樣都比不過我,為何能将那個男人迷惑!你必是使用了什麼邪術,待我将你揭發,将你淩遲!我要殺了你,一定要殺了你!”
想起今晚受到的恥辱,受到的诽謗,狐落雪豆大的淚珠不禁滾滾落下。
他對楚靈修恨急如焚,卻不能殺了他。上次出手被這人躲過,不隻是因為他早有所警惕,還是因為他修為大增,今非昔比。
難道……他隻能看着這賤人在自己面前活蹦亂跳卻沒法結束這一切嗎?
“你還不清楚嗎?”
一個陌生的聲音忽然響起,狐落雪一驚,聞聲看去。卻見一個全身緊裹着黑袍的男人背光站立在門外。面目蒙了一股漆黑的濃霧,看不清五官。聲音也是刻意壓低、壓沉。
“你是誰?”狐落雪警惕問道。
男子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繼續道:“你并沒有不如他,隻是他生了幅好臉蛋而已。”
狐落雪雙眼霎時眯起,露出獠牙:“閣下是誰,為何會在這,難不成是為了偷聽我講話嗎?!”
男子冷冷一笑:“隻要能幫你殺了楚靈修,我是誰還重要嗎?”
“什、什麼……”狐落雪胸中登時一驚,“你、你為何要幫我?”
男子笑道:“因為,我也不喜歡他,這個理由滿意嗎?”
狐落雪道:“我憑什麼相信你?”
男子道:“憑我能殺人的本事。我隻有一個要求,你若能答應我,我就告訴你如何殺人。”
狐落雪冷笑一聲,忽然!身子一閃,迅捷無比!竟已來到那黑衣人面前,欲要脫下他那一身黑袍!
黑衣人卻是全瞧在了眼裡,待那人欺身時,他抓住了那隻伸出的鋒利狐狸爪,如鉗子般緊緊锢住,冷冷道:“試探個虛實,怎樣?現在可滿意了?”語罷,甩開狐落雪。
狐落雪身子趔趄地向後退開幾步,冷笑道:“不錯,我方才的确在試探你。閣下果然有可以殺人的修為。不知,你的要求是什麼?”
黑衣人陰氣森森道:“很簡單,無論事成還是事敗,你都不可将我供出。否則,他們不殺你,我也會殺了你。”
狐落雪毫不猶豫:“好!我答應你!”
黑衣人一笑,跨過門檻走進殿内,經過滿地狼藉,坐在一張太師椅後開始娓娓道來。
有頃,狐落雪霍地一下站起,臉色蒼白如紙,顫聲道:“不可!此法絕對不行!”
黑衣人冷笑:“此事我已精密周全,你大可放心。”說罷,從袖口中掏出一卷捆紙放在桌上,道:“這個術語可助你解開那條畜生身上的鐵鍊。你修為境界低下,那入口陣法對你的反噬微不可察,無須擔心。”
狐落雪倏地看他:“可是、可是君上……”
黑衣人笑道:“烏啼霜修為高深莫測,豈是那條畜生能傷到的?你放心,隻要你取那人一滴血,滴到那畜生身上,它要殺的,自然隻有他。”
狐落雪猶豫了一會兒,咬牙道:“好!我做!隻要能讓那人死!任何代價我都能承受!”
“這就對了,”黑衣人站了起來,彈了彈黑袍,微微一笑道:“不着急動手,須得等到十五日。”
狐落雪道:“為何?”
黑衣人邊向門外緩緩走去,邊道:“招靈。”
狐落雪一怔。招靈?人有魂魄,肉身死後魂魄還可存。所謂“招靈”即是生者驅動法術來與死者進行對話亦或是尋死者之氣息,覓其蹤迹。此法雖好,人死後便如還活着般可供活人驅使,但這是上古禁術,稍有不慎,必會遭到反噬,走火入魔。
狐落雪待要再問個具體時,那人卻已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