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悔了？晚了！”男人冷笑道，“别以為我不知道你背着我幹的那些事！那姓江的小子，日日把你壓在身下，是不是？！”

說着，上手拉起花滿渚一邊的衣衫，果見其左脖頸一側以及前胸上，密密麻麻得一堆紅點。

他氣血登時上沖，怒不可遏地将人抛擲在地，罵道：“果然是妖，生性□□，下三濫的賤貨，你除了賣弄點美色一無是處！不對！還是有點用，沒勾引到那烏賊倒勾引了那挨千刀的江浪，有他在，你也不用擔心身份暴露。畢竟，他不是很疼你嗎？恨不得把你捧在手心上！”

說着，向前一個大跨步，然後蹲下身扯住花滿渚的頭發，逼其仰起頭來。月色下，那雙水光潋滟的眼流淌如清流，鮮紅的唇瓣水光淫靡。他忽然憶起寂寞之時在蓮花池棧橋上做的一樁樁豔事，心念陡然一動，垂下了頭，要親上那張唇。

近在咫尺時，花滿渚忽然偏過了頭，呸的一聲，冷笑了起來：“甯風，下三濫的賤貨你也下得去嘴？怎麼？不怕髒了你自己？”

這來人，乃是十二仙峰之一的靈鹫峰上的代理掌教——甯風。

他一愣，旋即怒不可遏：“沒錯，你就是個賤人！”說着，“啪”的一聲重重扇去了一個耳光。花滿渚輕笑，吐出一口血後，道：“真是欲蓋彌彰呢，說我下賤，卻對下賤的我發情，你豈不是比我還更賤？！”

甯風瞧着那雙肆意嘲弄、諷刺的眼，仿佛心底的秘密全如剝了殼的光溜溜的蝦一樣，被這人瞧在了眼底。

他驟然攥緊了拳頭，念起一串咒語：“花滿渚，誰給你的膽，這麼和我說話？你怕是忘了，你的命還在我手中。”

聞言，花滿渚臉色突然慘白，雙眼流露出驚恐：“别……别……你又想——啊！”

甯風右手擡起，五根蒼白的骨節在空中虛捏，捏的是花滿渚的那顆爛掉、窟窿的心。

花滿渚啊的一聲慘叫，登時暈倒在地。冷汗淋漓，洇濕了全身。顫抖的身軀像一隻被壓死了的蠶，五髒六腑都要濺射而出。

陰風四起，頭頂上的桑樹霎時唰唰唰而響，如密集的雨點啪嗒啪嗒沖洗着一切。慘淡的月光照耀在花滿渚身上，他捂住胸口，抓撓着，抓出了絲絲血，抓得血肉翻爛如棉絮。而後是不停地滾來滾去，叫道：“停……停……甯風，求你……嗚嗚……求你停下。”

“我的小花兒啊，要記住了，今後要聽主人話。”甯風垂下手，咒術消失。他上前從一堆雜草中撈起了花滿渚，将人抱起，輕笑道：“你是我的、你是我的，那姓江的無法從我身邊搶走你，無論你在這待多久，你終有一日會回到我的身邊。等烏啼霜一死，魔族全滅，師兄不再瞧不起我，其他人不再對我冷眼相看時，我就把你接回靈鹫峰，把你養在我為你造的蓮花池中。那樣，我們就快活了，快活一世了……”

“你……你個瘋子……”花滿渚絕望地閉上眼，狠狠揪住了心口，秀眉蹙起，薄唇緊抿，虛弱地吐出了一口氣，“事成之後，我不會跟你走的！”

甯風咬牙冷笑：“事成？事情辦得怎樣了？你若敢騙我，我必定不輕饒你！”

“你放心……”花滿渚倒吸了幾口冷氣後，繼續道，“隻是我可能已被懷疑了，明日你們若不能一舉殲滅魔族，我……我隻怕會兇多吉少，那烏啼霜不會放過我的。”

甯風略微沉吟，道：“陰陽符種了多少？”

這陰陽符雖有一符字，但其實并不是一張符箓，而是一串咒語。咒語由成千上萬個金字組成，每個金字皆可悄無聲息地進入人體内，宿主無法察覺。直到最後一個咒語結成時，搭配陣法台，便可在宿主身上引發千絲線。宿主将會被千絲穿身而亡。但催動其法術者，往往也會遭到一定反噬。

輕者神情恍惚，神志不清；重者爆體而亡，亦或魂飛魄散。且此法不能一次性全将字種完，否則會被宿主發現。而是需要漫長的時間，一字一字種下，才能潛移默化地，在其身上結下上古禁術。

甯風乃是當今旁門左道的高手，深知此咒的反噬厲害之處，因此借刀殺人，将此咒傳與了花滿渚，讓他去完成這一任務，并沒有告知他副作用。這人能否功成身退，就看其造化了。想到此處，甯風不禁可憐起了這人。但也隻是如東風搖玉樹般，僅是一霎那的可憐之意罷了。

花滿渚微微喘氣：“快完了。”

甯風微微一笑：“好花兒，做的漂亮。隻要禁術一成，這烏啼霜早有死的一天。你，到時不用再待在魔都了，回到我的身邊，我自會養你。”

這人每叫他一次好花兒，花滿渚就忍不住犯惡心，目光冷淡地看着這人，道：“放我下來。”

甯風冷笑，直接将人丢在地上，拍了拍手掌，仿佛沾了灰般，問道：“我的那幾個好徒弟呢？怎樣了？”

花滿渚虛弱地從草地上爬起，頭發淩亂，沾了細碎的草屑，冷笑道：“人面獸心的家夥，你若是真關心你那幾個乖徒兒也不會在那日将他們趕上醉仙樓。”

甯風“哦”了一聲，笑道：“多虧你通風報信，不然計劃也不能成功。在大義面前，滅幾個親徒兒，又有什麼關系？”

花滿渚冷笑：“你們這群道貌岸然的僞君子，口口聲聲說我們是邪魔外道，天誅地滅，人人皆可殺，可你們呢？背後使這等鬼蜮伎倆，比我們有過之而無不及。我看你，才是真的邪魔外道！”

甯風無所謂，習慣了花滿渚的冷嘲熱諷。他聳了聳肩，嘲弄道：“我的小蓮花如今這般伶牙俐齒，倒是乖巧得讓人頭疼。但隻要不耽誤我大事，随你愛怎麼與那姓江的龍崽子纏綿恩愛都行。但我給你個忠告——”

說到這，他眸光霎時黯淡，神情陰郁，咬起牙來道：“你人隻能是我的，那條龍崽子明日不死，今後也必死無疑！少投入過多感情，免得日後落淚！”

花滿渚脖上青筋倏地浮起，骨節咯吱響，他極力壓抑住怒火，道：“就你？就憑你？沒有我，你殺不了他！你也休想殺他！”

甯風沉默不語，從袖子裡抽出一張符紙，抛在地下，腳底立即升起缭繞的白霧，籠罩全身。他的身形逐漸消散在霧氣中，快要消失時聲音随着冰冷的秋風抵送花滿渚耳邊：“好花兒，他若知道了你的真實身份，會原諒你嗎？隻有我，才是你的最終歸宿。”

花滿渚怔怔地呆愣在原地，風吹動他的款擺，掠過霜重的草木，沙沙作響。枯樹上的寒蟬凄切，因冬季臨近而發出悲鳴。

他站了一會兒後，黯淡的目光才漸漸明亮起來。那之後，他将頭發束起，草屑拿掉，而後整頓衣裳，摸了摸耳垂上的紅玉耳墜，轉身離開。

——回去，去找江浪，去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