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她已經不需要再去哪家公司任職,單是自家品牌的流水就足夠躺平,可她仍覺得不滿足,總覺得差點什麼。
章惜妍不喜歡這種模糊不定,她向來擅長快速高效解決問題,故而在一堆offer中挑了份還算合眼緣的。
雖然她對自己職業生涯的未來發展很有想法,但到底沒有提前跟母親們通氣,今天貿然說出,也能稱得上是先斬後奏。
餘甄詩有點不高興:“可是這樣一來,我們就隻能過年的時候見面了。”
哪怕現在的交通工具和通訊設備再先進,也無法消除距離和時差帶來的不便。
章惜妍工作起來更是十天半個月找不到人,如果不是保镖每天報平安,餘甄詩簡直要懷疑女兒在異國他鄉蒸發了。
氣氛有短暫的凝滞和僵持。
幾息後,章惟柏先出聲:“如果是深思熟慮做出的決定,我和你媽媽會支持你。”
章惜妍笑了下:“我從不草率行事。”
說完,她的餘光掠過門口,捕捉到一抹人影。
對方同樣沒有穿羽絨服,黑色毛呢大衣看起來很厚實,格子圍巾擋住脖頸,襯得臉愈發白皙小巧,目光犀利尖銳,可五官卻漂亮纖細。
有個女服務生背對着她,即将撞上的時候,女人擡手按住對方的後背,免遭碗碟的攻擊。
服務生吓了一跳,連忙出聲道歉,女人搖搖頭,低聲安撫好對方,擡步往這邊走來。
動靜不大,但引起了餘甄詩的注意,她側頭看了眼,沖來人招手,轉過頭來,表情比剛才好了些:“剛才不是還念着你姐,她這不是來了。”
說完,她卻發現女兒的神色似乎有些陰鸷,連上翹的嘴唇都悄無聲息壓了下去。
餘甄詩感到莫名,正欲發問,便聽見大女兒章潤竹的聲音傳來:“抱歉,希望我沒遲到。”
章惟柏颔首:“坐下吧,公司的事處理完了?”
章潤竹:“嗯,還有一部分不太重要的,我讓助理去跟進了,晚些會向我彙報。”
眼看着母女兩人要開始讨論公務,餘甄詩受不了般擡手示意:“停,現在是旅行時間,不是公司開晨會,誰再談這些就去面壁思過。”
她看了眼章惜妍,從章潤竹坐下後,對方便一直沒再吭聲,神情有種微妙的冷意。
餘甄詩不免想到剛才談論的話題,以為小女兒還在為此不開心,到底是心軟,主動說:“你考慮好就去做,大不了我多來幾次,到時候你可要陪我一起去購物,不許跟她們一樣當工作狂。”
“明年公司應該會開拓歐洲版圖,你姐姐也不會一直待在國内,咱們一家人仍能在這邊團聚。”章惟柏補充道。
章惜妍輕笑着回答:“遵命。”
話音落下,章潤竹的目光掃了過來,很快一頓,便又挪開。
“剛才你們在說什麼?”
餘甄詩:“你妹妹要去巴黎工作,不準備回國發展了。”
章潤竹垂眸:“好事,巴黎的時尚氛圍肯定要更濃郁些。”
餘甄詩搖頭,有點無奈地笑着說:“從小你就寵着她,妹妹說什麼都是對的,她都快要被你慣壞了。”
章潤竹:“我隻是就事論事,哪有慣壞她,如果真按照個人意願強制要求她去做事,那才是錯誤的。”
她剛說完,便覺察到一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一轉頭,和章惜妍對上目光。
出于造型的考慮,章惜妍今天戴了細框金絲眼鏡,一雙弧度上挑的眼睛藏在鏡片後,像暗中觀察獵物的野獸。
陰暗,粘膩,給人不适感。
章潤竹微微蹙眉,心底升起異樣情緒,還未多言,就聽見章惜妍的話傳過來:“哦?如果按照姐姐的個人意願,是希望我回國的嗎?”
章惜妍的表情略帶玩味,雙腿交疊後靠,顯得随意又閑适,那雙眼卻有點幽暗晦澀,仿佛隻等一個錯誤的回答,便能展開全面的絞殺狩獵。
一時間,氣氛再次僵持。
餘甄詩身形微動,下一秒被章惟柏按住腿,沒能立馬出言為章潤竹解圍。
她感到莫名,不懂明明曾經要好到睡一張床的好姐妹,今日怎麼忽然針鋒相對。
就在這時,服務生端來一杯熱水,放在章潤竹的面前,是剛才差點撞到她的那位女生。
出于禮貌,章潤竹沖對方點頭示好。
“還說姐姐寵我,我看未必如此。”
章惜妍的氣息悄無聲息靠近,如毒蛇嘶嘶:“姐姐對誰都很親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