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機械地仰起脖頸,一艘艘飛行物無聲滑行,大多的造型與航行海面的金屬船艦無異,隻不過它們身側長出斜向下的薄片扇翼與推進器,正在幾百米高的黑夜裡穿梭。
此般風景,就好像有個電影導演腦子抽風,突然覺得把時代劇、現代和科幻片融合是個好主意,最終創造出奇美拉般的幻想世界。
「這裡到底是哪?」黑澤陣失聲問。
「歌舞伎町阿。」銀時掏着鼻孔回。
「哪個世界的歌舞伎町?」
「Gintama的。」
黑澤陣第二個問題是在諷刺,誰想到銀時沒有任何猶豫地回答。
Gin什麼?是他瘋了還是這個世界瘋了??
他這是、神隐誤入其他世界嗎?
黑澤把視線從科幻大樓拉回身邊的木頭房,試圖找找這裡其實隻是布景的破綻,誰知破綻沒發現,卻讓他瞥見令人血液倒流的畫面:
黎明診所隔壁是棟二層民宅,它樣貌平平無奇,還亮着燈。
隻是,二樓的窗戶有個消瘦人影伫立着。
人影身穿染血的病号服,露出的皮膚枯燥且遍布暗褐色坑疤。
慶典攤販上才會出現的柴犬面具将他上半張臉遮得嚴實,面具眼眶的陰影中,布滿血絲的灰眼球注視着黑澤。
當黑澤看向他那一刻,他舉起幾乎隻剩皮沾連骨頭的手,一手在嘴角比出微笑的手勢,另一手指了指黑澤前方。
「哎呀?銀時先生?這麼晚還沒回家?」
緊接着,無比低沉、恍若從深淵爬出的野獸發出的聲音自前方傳來。
黑澤猛地回頭,一個惡魔從幾米開外的巷子裡探出了散發紅光的眼珠。
惡魔身高兩米,渾身墨綠的皮囊包裹結實鼓脹的筋肉,腦殼突出兩支扭曲慘白的犄角,他身穿違和的藍圍裙,頭頂一朵紅花,用布滿獠牙的嘴露出猙獰笑容。
……這裡,其實是地獄吧?
黑澤陣的本能在尖叫,在尖叫阿,但是有雙手死死按住自己肩膀,不讓他轉身向山裡走去。
「阿、哈哈,這、這不是屁怒呂嗎?這麼晚出來狩獵嗎?哈哈、哈哈哈?」
銀時嘴角顫抖,好不容易封印起來的伽椰子姐姐因為屁怒絽啪叽一下就彈出來了,他使出吃奶力氣,硬是将黑澤牌盾牌立在身前護法。
黑澤陣:就該一槍崩了他的狗頭!
「哈哈哈,銀時先生真愛開玩笑!」屁怒呂笑得更猙獰了。
「哎呀?沒見過的面孔,是萬事屋或醫生的親戚嗎?」
屁怒呂走過來彎下腰,随着那頭頂巨大犄角的頭顱湊近,惡魔噴出的熱氣打在臉上,黑澤甚至能看見上面的毛細孔,這絕不是特效道具。
銀時聲音發飄,「這位是那個、是醫生的爺爺的小姨的外甥的小孩啦,叫他那個那個呃小琴就好,他來歌舞伎町玩幾天,醫生讓銀桑幫忙帶帶啦哈哈哈。」
黑澤.還沒取得那個經典酒名.陣:小琴???
「小琴嗎?聽着跟銀時先生的綽号很像呢哈哈。」
說着,屁怒絽翻弄圍裙的口袋,掏出一小包裝了紅色顆粒的塑料袋遞給黑澤,「我大晚上其實是去進貨了,這個是新品喔,作為見面禮送你吧小琴。」
黑澤凝視隐隐散發紅光的晶體狀顆粒:……紅O?
「哇,這不是食人花種子嗎?」銀時發出快往生的笑聲。
「看出來了嗎?不隻喔,這是新品種的迷你版,隻要放水管裡澆水就能生出來,細心培育會成為什麼都吃的好孩子喔。」
屁怒絽叔叔慈祥地發出來自地獄的笑聲,又掏出迷你綠色水管遞給黑澤。
銀時肘擊黑澤,「小琴還不趕緊謝謝屁怒絽叔叔?怎麼了害羞嗎?别擔心人家是友善的外星人鄰居,不會吃人的哈哈哈。」
黑澤陣朝身後發出憤怒的氣音,「那你躲在我背後抖腿做什麼!?」
「成年人沒吃晚飯是這樣的!跟精力無限的小孩不一樣,大人就是沒做好體力分配、早上不小心太嗨到了晚上就會缺鐵缺糖缺鈣導緻站不穩的生物──」
銀時正用超虛弱的高速詠唱為自己辯駁,忽然間一條粗大的綠色手臂擦過黑澤,結實打中露出腦袋的銀時。
──轟!!!
強烈的風壓掀飛黑澤的長發,天然卷武士如炮彈般倒飛而出,他在水泥道路上刮出幾米長的裂痕,最終腦袋插入碎石堆裡勘勘停止。
「好險,小蟲子差點飛進銀時先生嘴裡了。」
對自己造成的傷害渾然未覺,屁怒絽輕輕捏着手裡的蜜蜂,又對黑澤露出無比邪祟的笑容。
「夏天昆蟲開始多起來了,小琴也要注意,要小心不要誤傷小生命喔。」
那一刻,疑問什麼的、恐懼什麼的,不重要了。
黑澤陣露出空靈的微笑,對面前的外星人好鄰居說:「好的,屁怒絽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