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點半,出站口的門兢兢業業地打開又合上,它循環反複不知疲倦地送出神色或疲憊或雀躍的旅客們。
柏嶼在半小時前看到一個插着英國國旗的老年旅行團一窩蜂地湧出來,滿心欣喜地期待他等的人出現在門口。半小時過去了,心頭開始被沒來由的焦躁纏繞。他踮起腳朝裡頭望,那個熟悉的身影遲遲未見。
會不會出了什麼事?柏嶼又翻開手機,剛才發的消息仍然孤零零地躺在對話框裡。
“小瘋子,你到哪兒了?”
他的視線在手機和大門之間來回切換,忽然聽到一陣‘叮’的聲音,手機上傳來俞小楓的消息。
“我在飛往開普敦的航班上,信号太差,現在才看到你的消息。”
柏嶼一頭霧水:“不是要回巴厘島嗎,怎麼跑到南非去了?”
“機場碰到中東的同學,他們邀請我去開普敦玩一玩,盛情難卻,我就跟着他們去了。估計要在非洲和中東待上一陣子。”
“你玩得挺瘋。”
“我不就這樣,不然你為啥叫我‘小瘋子’。”
“打算在外面浪多久?”
“1-2個月吧。你在機場?”
“嗯。”
“抱歉,讓你白跑一趟。下次回去補償你,嶼哥。”
“沒事,你注意安全。”柏嶼心裡有些失落,俞小楓總是這樣,明明約好的事情,臨時變卦,像一隻反複無常的蝴蝶,永遠抓不到他,隻能等他降落在你身邊。
回到停車場,那輛锃亮的美人兒跑車格外惹眼,不消怎麼辨認,柏嶼就來到了車子面前,他摸了摸車身,輕輕喟歎:“可惜了這輛好車。”
他打開敞篷,把車速拉高,漂亮寶貝在深夜的巴厘島街頭飛馳起來,他難得體驗了一把纨绔的滋味。不多時,車子就停穩在酒吧門口,仍然是左邊第二個位置。
酒吧漸漸沸騰,人群像蕩漾的潮水随着音符上下波動起伏。
阿傑手忙腳亂的間隙看見借車的人走了過來,吃驚地張了張下巴,剛想開口,客人已經不耐煩地在催促那杯久等的雞尾酒。
“馬上就好,馬上就好。” 阿傑帶着歉意回複。
柏嶼過去搭了把手,很快就把積壓的訂單消滅了,阿傑緩了口氣,捂住胸口,仿佛遭受了一場劫難,“師父,幸好你回來了,否則我真的要忙到窒息。”
“多練練就好了,熟能生巧。” 柏嶼搖着搖酒壺,氣定神閑地說。
“啊我真羨慕你,能達到你一半的水準就謝天謝地了。” 阿傑沉醉地看着師父行雲流水的動作,過了一會兒才回過神,“師父,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不是約會去了嘛。”
柏嶼騰出一隻手把鑰匙抛了回去,“誰說我去約會了?”
“你這又是換班,又是借車,又是打扮的…不是去見心上人是去見誰啊,我以為你要過一夜春宵呢。” 阿傑一臉促狹,目光飄落在師父那身酷酷的裝扮上,平日師父穿得可随意了。
柏嶼毫不留情地拍了拍他的腦袋:“别瞎猜,有這心思,還不如多學點本事。”
“遵命,遵命。” 阿傑不敢多言。
“對了,你這車子哪裡來的?你平時開的可不是這輛。”
阿傑聳聳肩:“我有兩輛車,一輛上班用,一輛泡妞用。”
柏嶼上下打量他:“我說傑總,您好日子不過,為什麼要來這個轉個身都困難的吧台邊吃苦?”
“可是好日子很無聊啊……調酒蠻有趣的。” 阿傑摸了摸鼻子,有點心虛,也不知道這樣說會不會挨揍。
果然,大哲學家說得對,人生就是在無聊和痛苦之間搖擺,柏嶼說:“那以後吧台的苦,還有勞傑總多吃點。你師父我先下班了。”
阿傑慌亂道:“啊,師父,沒有你我真的撐不下去…你看你看,訂單又像雪花一樣飛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