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像一隻走丢的羔羊。”
沈西硯有點羞赧也有些詫異,雖然他當時有點膽怯,但不至于有那麼驚慌……
“我怕黑。” 沈西硯脫口而出,下一秒就後悔了,他不該把自己的弱點一而再,再而三地暴露在柏嶼面前。他怕下水,他怕過山車,他怕黑……
柏嶼的眼神裡帶了笑意,心道“我就知道”。
沈西硯雖然怕黑,但他特别喜歡東南亞鬧區的夜晚,街邊出攤的餐車亮起一盞盞溫暖的橘黃色燈光,熱氣騰騰的小炒散發出誘人的香味,人們穿着拖鞋,怡然地走在路上,手上捧着剛出爐的食物,臉上帶着滿足的笑容。熱熱鬧鬧的市井氣息在歐洲不論是大城市還是鄉村都難覓其蹤。這份熱鬧、擁擠、潮濕、溫暖、生機勃勃是東南亞獨有的。
摩托車經過幾條這樣的鬧區,就來到了沈西硯家門口
“到了。”
“教練,謝謝你送我回來,改天我請你吃飯。”
“順路的小事,我要先走了,再見,小朋友。” 柏嶼揮揮手。
其實柏嶼不比自己長幾歲,但是小朋友這個用詞在他聽來帶着點關照和寵愛,所以他欣然接受,進屋的時候嘴角都快挂到耳朵上去了。
眼尖的林賽盯着他調侃,“你又偷吃了什麼好東西?”
說到吃,他又餓了,雖然下午吃吃喝喝了一堆東西,但剛才路過的街市裡面迷人的炒粉香味似乎還停留在鼻尖,于是他拉着林賽和那群忙活了一下午的人出門尋覓街頭美食。
大家興緻都很好,因為下午的拍攝很順利。隻是沒想到早上的咖啡廳是澳洲人投資的,下午采訪的網紅餐廳也是澳洲人的手筆。有人說巴厘島是澳洲人的後花園,看來此言不虛,全球最忙碌的幾條航線中就有悉尼往返巴厘島登巴薩機場的,而澳洲人的投資和産業也遍布巴厘島。
那家網紅餐廳的座上賓當然都是遊客,它能在遍布島嶼的餐館中脫穎而出是因為它主打融合菜,用當地的食材和香料,烹饪出符合白人口感的佳肴。三文魚、炭烤墨魚、雞肉卷、牛排等為人熟悉的主食,在餐廳巧妙的創意下,與當地特有的檸檬羅勒、姜黃、香菜籽、紅蔥頭、肉蔻、丁香、幹蝦醬、椰漿有機地組合搭配,衍生出一種奇妙的口感。對白人來說,既不用挑戰他們原有的飲食文化,還增添了本土風情,安全可靠又帶了适度的新鮮感,誰能不愛呢。餐廳生意很好,天天爆滿,沒有提前預約幾乎就意味着與之絕緣,老闆野心勃勃地決定明年在悉尼和墨爾本各開一家分店。
“這算不算是一種巴厘島文化的反向輸出?” 傑西卡問。他們在一個露天大排檔坐下來,準備用燒烤和啤酒犒勞自己。
林賽說:“食物與社區緊密相連,過去全球飲食文化的變遷背後無不與移民和難民潮有關,随着外鄉人在本土紮根,他們的飲食文化也落地生根。現在這種以資本形式的輸出,一開始嘗鮮之後,随着人們又開始獵奇新的食物,很快就會被他們忘卻,一開頭轟轟烈烈,有可能會暗淡收場。”
傑西卡仰頭喝了一口啤酒,笑着說,“我可算明白西硯為什麼說你是個悲觀主義了。”
沈西硯拿着酒瓶,與傑西卡碰了一下,“不過在這點上,我也同意林賽說的。現在大環境不好,新潮的餐廳往往倒閉的也最快,這些街頭巷尾的蒼蠅館子反而是最能經受考驗的。”
馬修晃着胖胖的腦袋,一邊陶醉地看他剛才抓拍的幾幅街景,一邊樂呵呵地贊同,“哎呀我們工薪階層兜裡沒錢天天下好館子,但是每天吃一碗物美價廉的印尼炒飯是沒有問題的。”
盧克雙手合十,虔誠的樣子像是在許願,“中午那家餐廳真的美味,真希望它可以活久一點啊。”
林賽笑着說:“新潮的餐廳和獵奇的遊客,這個組合至少在巴厘島還是可以長長久久的。你下次再來,肯定能吃上。”
盧克說:“承老闆您吉言了。”
忙了幾天,大家都想休整一下,盧克眼饞巴厘島的beach club,可以一整天躺在松軟的椅子上曬日光浴,走幾步就可以跳進大海遊泳,或者什麼也不做就泡在露天泳池裡喝酒聽音樂,要多惬意就有多惬意。
傑西卡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笑他:“還是你最會玩兒。”
盧克殷勤地給大家倒酒添菜,一臉熱切地遊說:“我們明天去南島俱樂部好不好,我聽說那裡的音樂可以勾人心魂,那裡的酒可以讓人抛掉所有的擾擾紛紛。”
衆人聽他那麼一說都噗嗤笑出來,說他太誇張了,不該做剪輯師,該去做營銷大師。
隻有沈西硯比盧克還期待去南島俱樂部,當然他的目的不是為了喝酒,隻是因為如果去那裡,他又可以見到柏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