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就是拼啊,你這體力也太好了。” 老喬歎息了一聲,也不知道是羨慕還是同情。其實他自己年紀也不大,柏嶼身邊還有很多四十歲仍在沖浪的人,他們看起來都非常年輕,但老喬或許是常年為生意操勞憂神,攻于算計,與各處人鬥智鬥勇,或許是常年浸淫在酒精和尼古丁中,他臉上的肌肉已經垮掉,有兩條很深的皺紋刻在兩頰,使得他愈發顯老。
柏嶼隻好說:“都是為了生活。”
“有困難跟我說,我先走了。晚上見。”
“晚上見。”
柏嶼照例去藍點沙灘上方的酒吧點了一杯黑咖啡,靠海的躺椅上永遠都坐滿了人,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那些撐起的太陽傘下的客人。
沈西硯今天也不在,自從上次離開酒吧之後,那個似乎總在他面前晃蕩的小朋友也沒再聯絡他,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那句‘謝謝’ 輕飄飄的,他不想欠人人情,總想着再補償一下。
還好之前加了聯絡方式,于是他發了條消息過去,“小朋友,明天有空嗎?”
“有!”
回得倒是挺快,“我有兩張火舞劇的票,有沒有興趣一起看?”
“太棒了!”
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他的熱情,哎,不是說英國人都是文靜又内斂的麼,怎麼這家夥這麼活潑,像小孩似的,叫他‘小朋友’的确沒錯。
“烏魯瓦圖寺那個,我們看6點那一場。” 柏嶼補充道,巴厘島有兩個地方有火舞劇,一個在烏布大皇宮附近,一個就在烏魯瓦圖寺。
原本兩個人都抱着電腦在沙發上碼字,一個寫論文,一個改腳本,沈西硯回了個消息之後就把電腦推開了,歪頭一倒,托着下巴,笑吟吟地露出一排潔白整齊的牙齒,喊道:“林賽,林賽。”
林賽覺得莫名其妙,漫不經心瞥了他一眼,很快又回到屏幕上,“怎麼說?”
“柏嶼約我看火舞劇诶。” 沈西硯樂呵呵地傻笑。
林賽摘掉眼鏡,合上電腦,認真地打量他洋溢的笑容,“一個火舞劇,至于開心成這樣?”
沈西硯說:“當然咯!首先來自心上人的邀約本身就讓人開心,其次這代表我們關系的一種飛躍!”
“飛躍?從哪兒到哪兒?”
“從陌生人到師徒,再到朋友。”
“沈西硯同學,這隻是人類的一小步。”
“是我們的一大步。”
林賽攤攤手:“你真是個天生的樂觀派。一點點糖就把你甜成這樣,要是真談了戀愛,我都不知道你會變成什麼樣子。”
沈西硯:“那我可能每天都會發糖,到時候你可别躲起來。”
林賽想說,你要發糖請快一點,我們在這裡可就待三個月,但看到沈西硯快樂的樣子硬生生忍住沒說,他不想潑他冷水掃他的興緻,隻能委婉地說:“喜歡要趁早哦,你們教練看起來很受歡迎。”
“哎,我看得出來,每一個學員都喜歡他。” 沈西硯說。
“長得帥,會沖浪還會調酒,這三點,每一點都是可以斬男又斬女,偏偏他三樣全沾。” 林賽擔憂地看了他一眼。
“還有一點,他還會做飯。”
“這些是他吸引你的全部?”林賽認真地問。
沈西硯轉了個身,仰面躺着,看着天花闆說:“那倒也不是,我對他似乎是一見鐘情。”
原來是看臉,林賽腹诽,難道大英帝國那麼多美男子就沒能讓你一見鐘情的?他忍不住問:“為什麼偏偏是他?”
“不知道,就是一種很特别的感覺。此前從未有過,我自己也感覺有點奇妙。他的眼睛總感覺是帶着笑意的,酒窩也很甜,但又有一種冷酷的神秘感若即若離。”
林賽笑起來,“聽起來就很不真實,你好像沉浸在幻想中不可自拔了!你是喜歡他,還是喜歡戀愛本身呀?”
沈西硯對林賽的犀利見怪不怪,他欣賞他的清醒,也常常受他的觀點啟發。貪戀人,還是貪戀戀情本身?有些人似乎會有疑惑,但對于沈西硯來說,答案是不言自明的,他喜歡柏嶼,因為柏嶼,才想發展出一種關系,“當然是他,他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林賽任由沈西硯在邊上發癡,然後忽然想起正經事,“周末我們約了上次賣早點的老人家專訪,你有興趣的話一起來吧。”
“還是老地方嗎?”
林賽眨眨眼:“不是,她邀請我們去她家。”
“難得的機會深入本地人生活,我當然不會錯過!” 沈西硯興奮地說。
林賽墨綠色的眼睛閃着愉快又自信的光芒:“我也很意外,我們真的很幸運,哎呀我打賭我們這個片子一定會特别好。”
沈西硯拍拍好友的大腿:“那還用說,你的片子向來很好啊。”
林賽覺得自己真是幸運,人生的第一位觀衆直到現在還是生命中最欣賞自己的人,那麼真誠活潑,樂觀通達,無私博愛,如果沒有沈西硯,他的人生早就完蛋了。世界上最好的人,就這樣愛上了柏嶼,那家夥到底哪輩子修來的福氣啊!林賽簡直有點嫉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