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豈打開門，一個用空了的礦泉水桶順着地面滾到了他腳邊。對面周家的争吵還在繼續，殷豈踢開腳邊的水桶正打算過去看看，一道渾厚的男聲裹挾着髒話從周家沖了出來。

對面的房門被大力關上，薄弱的門闆卻擋不住男人惡毒的怒罵：“一發工資就一天幾十個電話催我回來，我養着你們娘倆這幫廢物，回家連口熱乎飯都沒有就算了，兩個廢物整天對我橫眉瞪眼的，甩臉子給誰看呢！”

“哎喲！又是因為錢的事情吵起來了。”

“這周成山也是倒黴，好歹也是文化局的科長，體制内，待遇好又一表人才，偏偏娶了孫自娴這麼個沒讀過書的農村潑婦，還攤上這麼個不學無術的兒子，簡直了！”

“就是，老周每個月萬把塊的工資上交着，孫自娴還天天跟我們哭窮，一個農村女，這都不知足。”

“該不會是全都叫他家那敗家兒子都花光了吧？”

“有可能，有可能。周允整天和社會那些人混，抽煙喝酒賭博哪樣不沾。”

……

這層樓共住了五戶人家，聽到動靜都打開門伸着脖子看好戲，就連上下幾層樓都有好事者湊上來看好戲。

“你養我們？周成山，你說這話也不怕喪良心！你一個月八千就給兩千的家用，除去房貸水電燃氣費，每月我手頭就剩下幾百塊錢，與其說養我們還不如說養這房子呢。”

孫自娴的哭泣着罵了回去：“整日不着家，外面也不知道養了多少個狐狸精！”

“回家？我回家做什麼，回來對着你這個山野村婦還是面對不學無術的混賬？”周成山指着和孫自娴站在一起的周允繼續罵：“他就是繼承了你這沒文化的基因，考那麼點分數，天天被叫家長，簡直把我的臉都丢盡了。”

緊接着周允的聲音響起：“我告訴你周成山，你罵我可以，你沒有資格罵我媽，你算什麼東西，一回來就在這裡頤指氣使！”

“小兔崽子！誰教你的規矩，敢這麼跟我說話！是你吧，孫自娴，真是有什麼樣的媽就有什麼樣的兒子，潑婦混蛋！”

“你再罵一句試試？”

“不要！别打了！”

孫自娴的吼叫聲剛落，裡面便響起一陣噼裡啪啦的摔東西。

“哎！那小孩，你做什麼，這時候就别多管閑事了。”

“沒事，我就去看看。”

殷豈聽了一會轉身回屋裡拿了個布袋朝着周家走去，輕輕的擰開了把手。

“天哪！”孫自娴的驚呼從門裡傳來，然後大喊着讓他們二人住手：“别打了，傷到人了！”

糾纏到一起的父子二人齊齊往門口看去，一隻玻璃杯碎在殷豈腳邊，他的額頭上一股血流正順着眼窩流到嘴角。

周允松開手看清來人後撇過臉不想讓人看見自己的囧樣。周成山從地上爬起來看了一眼殷豈什麼話都沒說，從沙發上撿起自己的公文包将裡面的一個信封狠狠甩向孫自娴：“不就是要錢嘛？給你！！”

信封裡的紅色大鈔被他砸落了一地。孫自娴扶着受傷的殷豈被他砸的偏過臉去，一滴淚無聲的落在了殷豈的脖頸出。

“怎麼樣？你沒事吧？”面對外人，周成山俨然換了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對着殷豈一陣關懷。

“你給我離他遠一點！”周允一把揪起周成山的後脖領将他扔出了房門。

“滾！不想回來就别回來了，離了你，我們隻會過得更好！”

周成山猝不及防被扔，一個踉跄摔在地上，擡頭看見那些圍觀的群衆氣憤的想沖回來教訓周允。

殷豈離門最近，反手關門上鎖将周成山和那些探究的視線隔絕在外。

“孫姨，我沒事，不用擔心。”

“都流血了，我送你去醫院吧。”孫自娴沒理會外面的叫嚣，趕緊将人扶到沙發上，心疼的用紙巾捂着他的傷口。

“不用，傷口不大，我回家貼個創口貼就行了。”

“那怎麼行，還是要處理一下的。”

她将帶血的紙巾扔到周允身上：“還愣着做什麼，趕緊去拿醫藥箱啊。”

醫藥箱拿過來，周允像根木頭似得站在一邊，乖是乖巧了但看得孫自娴一陣火大：“站着做什麼？我會包紮啊？”

“我會我會，我來。”

孫自娴将殷豈身邊的位置讓給他起身去拿掃把打掃。

“你怎麼在門口？”

周允熟練的拿出碘伏棉簽仔細的為他擦拭傷口，“你打架不是挺厲害的嗎？怎麼還躲不掉？”

“我聽見孫姨在哭，我擔心她。”

孫自娴本來已經緩和的情緒被他這麼一關心，瞬間破防，放下掃把抽抽搭搭的走過來坐在他身邊囑咐：“以後在發生這種事情躲得遠遠的，傷了自己可不劃算！”

傷口處理好後，周允拿出濕紙巾讓他将臉上的血漬擦幹淨。

“你跟我進來。”周允撇了眼地上的布袋子，提着袋子拉着殷豈的手往自己房間領。

殷豈目光灼灼的盯着兩人交握的手。

他牽我的手了哎！

将人臨進門反鎖房門，周允将布袋子裡面的東西一股腦的倒了出來。

地闆傳來一聲沉重的悶響。周允彎腰撿起把他地闆砸出一個小坑的闆磚遞到殷豈面前。

“呵，還僞裝了。”布袋子裡除了轉頭還蓋了一層作業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