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允文陪母親來上香,被母親硬逼着來挂姻緣簽,他未曾刻一字,尋了一枝藏在裡面的枝條随意将簽挂上去,松手低頭的刹那間,視線不經意間落在一雙迷茫的眼眸中,近在呼吸間,他似乎聞到一股梨花香,下意識的沒有反應過來,未曾移開目光。
怔了一瞬間,他後退一步。
随着眸子的主人遠離,眼前人的輪廓從她渙散的焦距中顯現出來,原來是裴公子,他今日穿了件鴉青色素面刻絲月白錦袍,碧玉簪插冠,垂下的眸子遮住悠悠澄光。
她不曾想到會在這裡碰見,心裡浮起一抹淺笑,“呀,是裴公子啊。”
裴允文回過神來,慢慢擡眼,收斂微漾的情緒,神色平靜的向對面望去。
名叫沈意,萬事順意的意,腦中不知怎麼就蹦出這麼一句話。
沈姑娘今日未穿牙行統一服飾,上身着一件梅子青色棉布交領小襖,下身配了件同色的馬面裙,松綠色飄帶系在腰間,不同于女子簪花戴钗,她的發上無任何首飾,隻用與飄帶同顔色的發帶綁了兩個發髻,餘下半披在身後,顯得更加嬌小。
非禮勿視,裴允文道:“沈姑娘。”
“沒想到能在這見面,你病痊愈了嗎?”沈意見他還記得自己,便問問他的風寒。
裴允文客氣地道:“痊愈了,沈姑娘也大好了?”
“嗯,早就好了,”沈意想到裴允文對女子的排斥,擔心他誤會,同挂一棵枝桠确實是湊巧了,眨眨眼睛,一臉無奈道:“新年怎麼會有求姻緣這樣讨厭的事,年年被逼,幸好我留一手,姻緣簽什麼也沒有刻。”
姑娘臉上有着偷偷做壞事的俏皮,似乎一點也不在意姻緣之事,原來求姻緣也是被迫。
沈意問道:“怎麼沒看見石硯弟弟?”
“這裡用不到他,在集市逛呢。”裴允文想到石硯看見賣吃的攤位,挪不動步子的樣子,在心裡暗笑了一下。
沈意擔心母親等着急,擺擺手,“裴公子,我娘還在等我,改日再見了。”
裴允文雙手交攏放在胸前,俯身行了一禮。
姑娘已走遠,梨花香卻似未飄散。
風起,吹動萬千紅線飄動,裴允文擡頭,看見樹枝上沒有刻字的兩個姻緣簽。
沈意走過來,挽起沈氏的胳膊,“娘,挂完了,這回可以逛逛廟會集市了吧。”
沈氏辦完了心中大事,也神色輕松,和閨女一起出門好久不曾有過了,自從閨女去了牙行,一門心思都撲在賣房賺錢上,難得一日能放松。
集市上商品琳琅滿目,小販的叫賣聲不絕于耳,有吃食,有穿戴,有工藝品,沈意看着捶打的白白軟軟的糯米糕,完全沒有抵抗力,買了一斤,糯糯的,沾了熟黃豆粉,帶出醇香的味道。
在賣扇子的攤位觀看了一會,竹扇,紙扇,團扇,畫的也很有意境,山川江河,花鳥植物,仕女圖,可惜自己還沒到能享受精神生活的地步,隻能看看過過眼瘾。
場中舞獅,母女都非常感興趣,沈意喊了兩嗓子,叫好喝彩,畢竟都是真功夫。
沈意對于這種苦功夫練出的人敬佩不已,雖囊中羞澀,也給了五文錢捧場,散場的時候,人們一擁而散,差點将她擠倒,辛虧旁邊小哥拽了一把,沈意剛要感謝,一擡頭還是熟人。
“石硯弟弟又幫了我。”
石硯也沒想到這麼巧,高興問道“沈姑娘也來逛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