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春多日,随着猛烈的春風肆無忌憚的刮起,氣溫也逐漸回暖,脫下了冬日的厚襖,換上輕薄的春衫。
沈意早起梳洗時發現手上的皮膚粗糙了許多,才想起春日幹燥,她自從穿來,基本沒有銀錢随意使用的時候,身心都放在賺錢上,護膚不是緊緊必要的事,也就不曾為此花錢。
昨日在牙行簽的第一單,過完房款交房了,她和邵志一人分了六百多文錢的代辦費用,趁着手上有些銀錢,又趕上休息,她準備一會去胭脂鋪逛逛。
難得有一日不用穿牙行的衣裳,沈意将自己做完多時未上過身的藍色襦裙換上了,在梳洗後沒有再将整日為了顯得利落的長發綁起,因不會梳古代的發髻,隻是左右各挑起一部分頭發在頭頂梳了兩個發揪,用兩條與衣裳同色的發帶綁好,長長的發帶垂落,沈意感覺自己也是一個美美的姑娘。
心情爽朗的找到一家胭脂鋪,鋪内各色胭脂琳琅滿目,此時尚無人,隻有一個掌櫃娘子慵懶坐在裡面的椅子上,她從頭到腳打量了自己一番,沒有起身,定是看自己穿着打扮也買不起太貴的東西,隻示意在門口前的櫃台随便挑,一百文到一兩銀子的都有,盒子越漂亮價格越高。
沈意聞了幾個,粉香味濃烈,打開盒子,都是類似美白的粉,她擔心古代的胭脂重金屬超标,抹多了對皮膚傷害大,自己買些基礎護膚便可,挑了一圈,櫃台上的香粉都不符合她的要求。
她不知道古代有沒有潤膚膏類,隻好問道:“娘子,有沒有不是香粉的,普通的潤膚膏類有嗎?”
掌櫃娘子看了看她,走到後面,拉開一個抽屜,拿出一個灰色小盒子:“就這個,你看要不要?”
盒子與前面漂亮的胭脂盒沒法相比,沈意拿起盒子打開蓋子,裡面是類似面霜的膏體,她用手指沾了一點,擦在手背上試了一下,膏霜細膩。抹完以後,感覺柔滑滋潤,她擡起手背放到鼻子前聞了一下,味道很淡,有點梨花的香味,覺得不錯,便問價:“娘子,這盒怎麼賣?”
“五百文。”
五百文也不便宜了,自己也僅有六百文,好在東西還不錯,她也就狠心買了,“那我就要這盒吧。”
聽到姑娘要買,掌櫃娘子一反之前的冷漠,臉上帶了笑意,這盒胭脂是她自己做的,就想看看有沒有人識貨,所以裝在一個不起眼的盒子裡,賣了幾個月,每次拿出來,看到盒子就被娘子們嫌棄。都無人打開過,今日總算遇到一個品味相投的,“還有一盒,便宜算你,兩盒九百文。”
原來還有優惠,但自己銀錢也不夠,靈機一動:“娘子的胭脂很好,我很喜歡,以後會一直光顧,貧家姑娘,銀錢不夠一起買兩盒,攢了錢下次再來買另一盒,娘子這盒算我四百五十文吧,另一盒我一定來買。”
“你倒是會講價,”平時,她是不會便宜一文錢的,但是這個姑娘能相中她調的胭脂,心裡高興,也就沒有計較。
“謝謝娘子,等發了月錢,我一定過來。”沈意高高興興地付了銀錢,将胭脂放進包裡,離開了胭脂鋪。
閑來無事,也就沒着急回去,四處逛逛,當然是隻逛不買那種,過過眼瘾。
從一家鋪子出來時發現開始滴雨滴,想着得抓緊回去免得被雨淋到,于是加快步子疾走,雨勢突然就大了起來,她見前面鋪子有一片房檐露出能擋雨,趕忙跑到房檐下避雨。
“沈姑娘?”
裴允文出來買一些建造所缺的東西,因着急用,讓石硯先送去六合再回來接他,他還想去采買花苗,出來時發現滴雨點了,石硯留給他一把傘讓他回鋪子等着,就急急忙忙去送東西了,在鋪子裡站着等,掌櫃的目光時不時掃過來,他覺得尴尬,便出來在房檐下等着。
見一個姑娘跑過來,匆匆而過時,他覺得像沈姑娘,随着姑娘也站到房檐下,距離拉近,真的是沈姑娘。
沈意跑過來時,見房檐下站了一人,也沒注意,就站在了距那人一步遠的另一側避雨,此刻聽見那人叫她名字,擡頭一看,竟是裴允文。
“裴公子。”她欣喜地叫了對方一聲。
“裴公子怎麼在這——”
“沈姑娘怎麼在這——”
她開口,他亦開口,聲音重疊在一起,問着一模一樣的問題,隻是稱呼不同,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停下,同時望向對方,同時相視一笑。
窄窄的房檐隔開淅淅瀝瀝的細雨,獨有一方靜谧空間。
見她粲然笑起,略微擡頭望着自己,裴允文飛速移開視線,不敢去看姑娘的眼,目光就落在了姑娘的衣裳上,暈染的藍色如水墨丹青朦朦胧胧,穿在姑娘身上反顯出姑娘有一絲清瘦。
稍一擡眼,便看到姑娘的臉,她本就白皙,藍白相蘊的衣裙更顯出清爽,純淨,猶如夏日的一抹涼,侵入心脾。
他聽到自己低于雨聲的聲音在嗓子裡緩緩擦出:“你先說。”
發現同時開口,沈意突然就笑起,她看到裴允文也笑了,風流俊朗,陌上誰家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