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叙随休學過一年,現在和祝宥吟同級都在念大二。在高中的時候,他比祝宥吟高一年級。
他們高三的教室在一樓,與藝術生的活動教室離得很近。他和祝宥吟時常能撞見,隔着窗戶對視上,誰也不搭理誰。
李叙随那一整年都沒有去滑雪,天天考試做題被憋得慌,于是一有空就到琴房睡覺。
祝宥吟在準備着來年的藝考,每周有兩天中午都會和關系好的同學一起來練琴。
女孩兒們練完琴都不着急回教室上自習,圍坐在一起聊天。從服飾發型到學校裡的八卦,她們要順着聊一遍。
十七八歲的年紀也愛聊一些情愛的話題。
有同學看見坐在窗邊認真背譜子的祝宥吟,她的臉龐清秀而靈動,面部線條柔和卻有一雙狹長的眸子,使得她頗有一絲清冷感。
她也鮮少與異□□流,她們忍不住發問,“柚柚,那個追你的學長,你真的不喜歡嗎?”
祝宥吟的小名叫柚柚,年齡稍小的時候,爺爺合家裡都長輩也會喚她“小柚子”。不過後來祝卉樂回家以後,就很少有人這樣叫她。
祝宥吟回憶了一下,“誰?”
“高三,成績特好的那個。”
另一位同學擺擺手,趴在桌子說過,“柚柚和付學長關系那麼好,怎麼看得上其他人。”
大家都笑起來,似乎默認了她與付岸的關系。
同學們走後,祝宥吟又單獨留下來扒譜子。
那段時間她其實有點抗拒練琵琶這件事兒,但父母不容她做選擇,已經把她藝考的路線安排妥當。
她練得艱難,彈起來也不順。
練了一早上,她也沒了耐心,最後煩躁地胡亂撥弄兩下,把琴砸在桌子上,低聲罵了句“煩死了”。
也隻有這會兒沒人在的時候,她才會這樣口不遮欄地小聲發洩。
“啪——”
一聲輕響緊接着響起。
是書本落地的聲音。
祝宥吟驚恐回頭,看到從桌子後面的長椅上緩緩坐起身的男生,他穿着定制校服,一隻手撐在椅子,寬闊的肩胛骨撐起薄薄的白襯衫,那領口松松垮垮的,頭發也是蓬松的,剛睡醒的模樣。
李叙随看了眼祝宥吟遲緩的表情,又勾起嘴角,“煩就别彈了,難聽。”
祝宥吟回神,噌一下站起身,“李叙随,誰準你來這兒睡覺的?”
“公共區域,我為什麼不能來這兒?”
“這是琴房。”
李叙随挑眉,“我也會彈琴。”
“……”
祝宥吟懶得跟他計較。
李叙随俯身把書從地上撿起來,不經意瞥了眼她磨紅的指尖。
祝宥吟不喜歡他也謹記父母的話,少和他們家的人有瓜葛,于是看了他一眼,抱着琵琶快速離開了。
琴室裡的米色窗簾在風裡搖搖晃晃,他的影子印在地上久久沒有消失。那個初春的陽光,恰到好處地溫暖了每個角落。
之後的一段時間,祝宥吟的成績和琴技都進步得很快,她從來不允許自己停滞不前。
五月底,在高考前,付岸特意翹了午自習來聽她的練習曲,走之前連連拍手叫好。
他還和祝宥吟約定好,自己在京大等她。
等人走後,李叙随又從桌子後面冒出來,一副被吵醒的怨氣,對着祝宥吟剛才彈的曲子賤兮兮點評了兩句,“哪兒好聽了?有氣無力的。”
聽見他的諷刺,祝宥吟倒也不惱,隻是反駁他,“是你沒有藝術細胞。”
所以祝宥吟一直都認為,她和李叙随這種人完全不能交流,品味不一樣,他吃不了細糠。
……
祝宥吟的琵琶演奏完成後,療愈老師又對大家進行了常規頌缽音療。
她本身對這種體驗不是很感興趣,加上屋子裡有道令人窒息的視線,便抱着琵琶退出了房間。
顧合肆也跟着出來,兩個人一起坐在室外的沙發上等候,沒聊一會兒整個體驗就都結束了。
大家陸續退出房間,田季過來分别和他倆加了微信,“今天辛苦啦,之後可能還要麻煩二位幫忙。待會兒一起去吃飯吧?”
祝宥吟餘光瞥見那熟悉的身影出來,立馬拒絕,“不去了,師哥還病着呢,我們先走了。”
顧合肆跟着點頭,“我學校還有事,下次吧。”
田季有點惋惜,但也沒勉強,“那下次一定啊。”
離開了工作室,兩人往電梯間走去。
顧合肆看了眼時間,晃晃手機詢問,“你回學校嗎,我打車?”
“我開車了。”
祝宥吟把鑰匙掏出來,“一起回吧。”
顧合肆開玩笑道,“那就蹭你車了,感覺我病情都有點加重了。”
“沒事吧?”
“就頭重腳輕的。”
“要不我把你載到附近醫院?”
“那倒不用,我回去宿舍吃點藥……”顧合肆擺擺手。
工作室的人陸續離開,田季同工作室的老師聊了一下工作内容,最後一波才下樓。
他和身邊的男生說着最近的數據模型的案例,突然眼尖看見一輛灰色小轎跑從面前駛過。
“诶那不是……”
田季的腦袋跟着從左邊轉到右邊,然後盯着汽車尾巴駛遠才碰了碰李叙随,繼續道,“要我說,咱學校藝術系的學生還真是個頂個的好看,你看他倆,郎才女貌。”
李叙随沒搭理他,直徑走向停在路邊的汽車。
田季跟在後面,有些惆怅自顧自地打趣,“人和人差别可真大,顧合肆今天生病嗓子也不行了,我看她師妹和趙老師都挺擔心的。”
“而我,在實驗室熬了一周,天天吃泡面都沒人關心關心……”
李叙随拉開車門,睨了他一眼,“我看你生龍活虎的樣子,熬一整個月都不會出事。”
“不敢出事不敢出事,還指望着靠這個項目翻身呢,叙随啊,記得幫我跟你小叔多聊聊這個項目哦。”田季笑了起來,坐進副駕駛。
李叙随不緊不慢哼笑了一聲,目光落在行車道上,那輛小灰車已經不見蹤影。
他吸了口冷空氣,毫不猶豫收起視線,啟動了自己的汽車。
……
天氣在連續幾日降溫後,又悄悄回升了幾度。冬潮過境後的陽光收起了尖銳,穿過薄薄博的霧氣,變得柔和而溫暖。
又一個周五,祝宥吟起了個大早。
準備向往常一樣去琴房的時候忽然接到了一通電話。那頭的人依舊是不太有禮貌,沙啞的聲音帶着特殊的磁性,一開口就是命令。
“過來璃院。”
“你不來,我現在就讓他們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