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沈昀昭薄唇輕啟,冷冷道:“若是讓我查出來,殿下是用什麼不可告人的手段得到的,休怪我下手狠辣,必定不會輕易饒過你。”
說罷,他便擡腳離去,将滿室晨光留于靜谧。
晴方心中又驚又氣,從前與沈昀昭相處時收獲的皆是他滿身柔情,可如今,不過是換了個身份相對,他卻像是換了個人,總是被冷眼相待,直叫晴方滿心委屈,卻又無從訴說。
晴方心中的情緒還如亂麻般糾纏,尚未完全平複,忽然,房門處傳來一陣響動。
她還沒來得及擡眸瞧去,隻見姬菱風風火火地沖了進來,臉頰漲得通紅,眉眼間滿是怒容。
姬菱快步走到晴方面前,高聲喊道:“姬柔!你幹了什麼?竟然讓少将軍主動來你房間尋你?”
晴方被這诘問問得愣住了神,她下意識回答道:“少将軍自己來尋得我,與其問我,不如去問他。”
姬菱卻不饒,她的眸光銳利,一巴掌拍在桌上,緊緊盯住晴方,狠狠道:“我本以為你是個安分守己的,沒想到來沈府就是存了這份心思!”
“什麼?”晴方秀眉緊蹙,滿是疑惑,被姬菱這番話砸得如墜雲霧,全然摸不着頭腦。
“你還敢在這兒裝傻充愣!”姬菱怒道,猛地又是一巴掌重重拍在桌上,那桌子不堪重負,被震得吱吱作響。
她仿若未見晴方眼中那一片茫然之色,下巴輕擡,神色倨傲,接着道:“我可告訴你,隻有我才會成為少将軍的妻子,你啊,還是趁早斷了那些不切實際的念想,免得日後自讨苦吃!”
聽到這兒,晴方才可算明白姬菱話中其意,敢情她是把自己當作感情的假想敵,在這警告呢。
晴方連忙解釋道:“靖安姐姐可誤會了,妹妹并無此意。”
姬菱聽了這話,原本豎起的渾身尖刺才緩緩收起,神色也稍霁,她輕哼一聲,眼中滿是不屑,“你最好是這樣,雖然我知道誰少将軍風采卓絕,引得無數人暗中惦記,但你可要擺正自己的身份。”
晴方聞言,隻是微微颔首算作回應,心中卻是歎了口氣。她當然不可能對自己的兄長産生什麼愛情幻想,她滿心無奈,隻是這話不能明說給姬菱聽。
陽光漫過雕花窗棂,将姬菱鬓間銜珠金步搖映得流光溢彩,她忽地直起身來,指尖輕輕叩在木桌上:“出來這麼久——”
随即,眼眸銳利掃向晴方,淡然道:“也該回宮了。”
晴方詫異擡眸,她本以為以着姬菱對沈昀昭的情誼,估計還要在這沈府待上幾日,沒想到她竟是一反常态,這麼快便提了回去的事情。
姬菱自是注意到晴方的神态,彎起唇角,“走吧,今日我們便回宮,這不就是母妃派你過來的目的嘛。”
“是......”晴方微微颔首,心中思緒如同亂麻。
依照常理推斷,姬菱自然不至于如此行事,可如今行徑又實在蹊跷,莫非......晴方心中陡然一緊,目光再次投向姬菱。
此時,姬菱正站在陽光的邊緣,半邊面容隐匿于陰影之中,一個大膽的念頭在晴方腦海中炸開——如果姬菱真正心心念念想要回宮的人,并非是她,而是自己呢?
*
打定回宮之事後,沈将軍便派遣人馬送二人回宮。
沈耳牽來馬車,沈将軍正在與姬菱說些客套話,滿臉都是恭謹。
而沈昀昭竟然也不顧自己大病初愈,斜斜倚在門框邊他面色略顯蒼白,可那雙眼卻炯炯有神,滾燙的目光直直地盯住默默站在姬菱不遠處的晴方。
晴方努力垂眸,不想被那道灼熱視線給影響,那人見自己被無視,徑直走過來,直叫她避無可避。
晴方仿若有所感應,緩緩擡眸,便撞進沈昀昭那似笑非笑的目光裡。
她暗自深吸一口氣,強自鎮定心神,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處的淺笑,輕聲開口:“少将軍還特地前來送我們離府呢?瞧您這大病初愈的身子,萬一傷情加重,倒顯得是我們的不是了 。”
“怎麼會怪罪福熙殿下呢。”沈昀昭勾唇輕笑,說着,他的目光不經意地飄向還在一旁寒暄的沈将軍與姬菱。
須臾,又不動聲色地轉回到晴方身上,目光中多了幾分意味深長,道:“我還要多謝殿下解我心魔,日後可要和靖安殿下多多來我沈府做客才是。”
晴方隻覺那道目光如芒在背,臉上扯出一抹略顯僵硬的淺笑,輕聲答道:“既是少将軍相邀,我和姐姐豈有不應之理。”
“那便好。”沈昀昭微微颔首,斂了眸光。
這時,姬菱的聲音從後面傳來,她揚聲道:“福熙妹妹,走了!”
晴方連忙轉身,慌亂間,腳步匆匆往後退了幾步,與沈昀昭迅速拉開距離。她心裡清楚,若是讓姬菱瞧見自己與沈昀昭這般靠近,指不定又會多想些什麼。
這般想着,晴方一顆心高高懸起,忐忑不安地将目光投向姬菱,本以為會撞進對方滿含憤懑與妒意的眼神中,可映入眼簾的,卻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平靜。
姬菱眸光沉沉,讓人瞧不出一絲情緒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