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空氣瞬間凝固,姬菱緊鎖眉頭,沒想到晴方竟然直接揭破此事,一時間如梗在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晴方靜靜看着她,見她遲遲不言語,便也沒了再與她周旋下去的心思,轉身道:“既然姐姐不說話,那妹妹就先走了。”
“等等!”姬菱不想放任晴方就這般離去,她連忙大喊道。
晴方并未回頭,隻是平淡問詢:“姐姐還有何事?”
姬菱快步走上前,站定在晴方面前,她語氣急切還帶着幾分不滿,臉色脹紅道:“你口口聲聲說對少将軍沒有心思,如今所作所為,皆是背道而馳!我本是當你是個好妹妹,卻沒想到醒來之後的第一件事便是要挖姐姐牆角!”
晴方心中無奈,雖然對姬菱甚為無語,卻還是開口回應道:“且不論我對少将軍的确無意,就算有意,也不是你故意傷人的理由!”
“好,好得很!”姬菱銀牙緊咬,一字一頓,見說不過晴方便隻好拂袖轉身,但語氣中滿是濃烈的不甘與怨毒。
“你且逞這幾日口舌之快!等聖旨下來,将你嫁到那荒蠻的匈奴之地,整日與風沙為伴,到時候看你還能不能這般張狂!”說罷,她便憤然離開,隻留下一個背影給晴方。
晴方聽了這話,心中困惑,急切問道:“什麼意思!”
可惜,話語散在風中,誰人也聽不清。
*
正是暮色四合之時,晴方趁着還有幾分日光連忙出了密林,腦中思索着姬菱之話的意思,不知不覺地走到了宴席地。
姬菱因着此事,心中憤懑提前離席,因而等晴方走到那宴席位置時,便也沒見着她的身影。
晴方手持象牙箸,剛夾起一塊玫瑰酥,清脆的馬蹄聲便由遠及近,打破了宴會的甯靜。
擡眸望去,沈昀昭身着紅色勁裝,身姿如松,姬桓緊随其後,玄衣騎裝耀眼,腰間玄鐵劍威風凜凜,兩人仿若星辰般奪目。
參與秋獵的才俊們紛紛策馬來歸,身後跟着捧着獵物的太監。這些太監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将獵獲的動物逐一清點。
待衆太監清點完畢,康帝笑着問道:“如何?今年秋獵的魁首又是花落誰家啊?”
圍場之上,負責統計獵物的老太監身着靛藍太監服,手持泛黃的宣紙,清了清嗓子,尖細的嗓音在空氣中悠悠傳開:“李司馬獵獲十六耳,其中兔耳六對,身姿矯健的豹耳一對,機靈的猴耳亦是一對。”
衆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老太監頓了頓,繼續唱喏:“吳将軍大獲全勝,共計獵得二十六耳,其中兔耳八對,威風凜凜的豹耳四對,猴耳一對。”
“......”
這時,場中氣氛愈發熱烈,衆人皆翹首以盼。老太監舔了舔幹澀的嘴唇,提高音量:“二皇子不愧英武非凡,獵得三十耳,兔耳整整十對,豹耳五對。”
言罷,老太監目光掃過宣紙,突然瞳孔一縮,愣在原地,半晌才回過神來,聲音不自覺拔高:“沈少将軍此番堪稱驚豔,竟獵得八十四耳!兔耳十對、豹耳十對,猴耳五對,狐耳五對。此外,熊耳四對,最為驚人的是,虎耳竟有八對!”
宴席上瞬間沸騰,衆人驚歎聲此起彼伏,康帝摸了摸下颚胡須,笑道:“看來今年的魁首又是昀昭了啊。”
姬桓面色不佳,望着受盡衆人矚目的沈昀昭,眼神中滿是陰鸷。
他本想着沈昀昭負傷應是會比往日的實力下滑不少,而他拼命練習也有成效,或許今年的秋獵魁首就該是自己,沒想到這沈昀昭竟是如魔鬼般,就算受了傷實力也如往昔。
晴方則滿是敬仰地看着一臉傲色的沈昀昭,幸好,她如今擁有這副健康的軀體得以見證他的輝煌。
康帝撚着颌下三縷長須,目光掃過階下一衆王公貴族、青年才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今年秋獵,朕故意沒提前亮出彩頭。這幾日,聽聞你們私下裡議論紛紛,都在猜測究竟是何奇珍異寶。”
康帝話音一頓,視線精準落在沈昀昭身上,眼中閃過一絲深沉:“昀昭,依你之見,朕準備了什麼?”
沈昀昭抱拳,不卑不亢道:“臣不敢妄加揣測。”
康帝站起身,緩緩走到沈昀昭的面前,将他扶起身,微笑道:“那就由朕來告訴你吧。”
說罷,康帝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女子身影,接着轉過頭開口道:“你如今早已過弱冠之年,從前大多數時間都在外領兵作戰,婚姻大事就此耽擱。”
沈昀昭聽了這話,身子一頓,下意識就要開口,卻生生被康帝似笑非笑的眼神給阻斷。
康帝接着道:“你是朕的愛将,如今耽擱也有朕的責任,靖安如今十七歲,與你正是般配,今日秋獵,朕便将這彩頭定為你們二人的婚約,你意下如何?”
沈昀昭墨色瞳孔驟縮,心頭掀起驚濤駭浪,他強壓内心的波瀾,默默攥緊拳頭,緩緩擡眸看向康帝,“陛下,臣惶恐。”
他聲如洪鐘,帶着幾分沙場曆練的沙啞,“臣率兵與匈奴交鋒,損兵折将,铩羽而歸。此等敗績,臣萬死難辭其咎。”
他微微抱拳,接着開口道:“如今匈奴秣馬厲兵,邊境告急,戰火随時可能重燃。臣身為武将,本該馬革裹屍,在沙場上奮力拼殺。公主金枝玉葉,怎能讓她在這兵荒馬亂之時,苦等臣這生死未蔔之人?”
晴方心中一揪,心中滿是疑惑。若是如兄長早晨所言,那彩頭該是帝王之諾,為何如今卻變了卦,忽的變成了一紙與姬菱的婚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