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若掃他一眼：“想買來送給未來的妻子？出來進去走窗戶（沒門兒），這玩意兒全世界獨一無二。”

司韫扯唇笑了下，看來送耳環的人頗費心思啊！

郗若貌似自言自語說：“這玩意兒可不是什麼好東西，我倒想摘下來，給你借花獻佛送人也好，丢掉也罷，可惜有心無力。”

司韫覺得納悶，摘下耳環而已，能有多費事？他正想追問，郗若撇撇嘴說：“沒找到小鬼，你這屋子不錯，風水也還行，安心住着吧。”

司韫聞言吃驚道：“你還懂風水？”她有不懂的嗎？

郗若淡定回：“略懂一二。”

又是略懂一二，司韫忍不住問：“這是什麼标準答案嗎？”

郗若一臉嫌棄，似乎覺得他不上道：“你們不都講究謙遜低調嘛？”

司韫沒理會她的嫌棄，如實道：“我不講究這個，在我面前實話實說就好。”

郗若抿着嘴唇沉默良久，突然讪讪道：“哦，不懂。”

司韫盯視郗若，一口氣憋嗓子眼裡，半天緩不過來，合着這祖宗的“謙遜低調”還能為自己沒涉獵的領域添磚加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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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進到司期盛的家裡，郗若環顧空置大半年的房子，裡頭家具已然蒙塵，她不認識司期盛，看到這番景象，尚且心生物是人非的欷歔，何況司韫。

司韫自打邁進屋門，整個人恍恍惚惚的，有種時光倒流的錯覺，他像是回到了小時候，他隻小小一個，爸爸媽媽都在，家裡歡聲笑語，爸爸總樂呵呵地看着媽媽，媽媽則張開手，等他撲進懷裡。

郗若上前拽了拽司韫的衣袖，司韫半天才愣愣地轉頭看着她，他感覺眼前如夢似幻，場景如時空交錯般混亂，一忽兒是爸爸媽媽寵溺的看着他，一忽兒是郗若神情擔憂地看着他，司韫心口像是有一團快速膨脹的視界，一旦脹破，他就會被黑洞吞沒。

郗若看着神情恍惚、目光呆滞的司韫，心裡莫名動了一下，不由自主湊近他，待她反應過來，她已經抱住了司韫，而司韫也下意識回摟着她。

司韫越摟越緊，郗若的脖頸突然滑過一線濕涼，很快沒入衣領，郗若頓了斯須，擡手生硬地輕拍司韫的後背，一下又一下，低聲撫慰：“司韫，我在。”細聽可察覺到語氣含着纖毫柔情。

司韫感受到即将撐破胸膛的那團視界正在冉冉回縮，他急促的喘息着，有種劫後重生的僥幸，他原以為揮别過去隻需揮一揮手，卻原來過去從不曾過去，如附骨之疽，欲決心除去需剜肉剔骨，将之活生生撕裂、血淋淋剝離。

司韫的難受漸息，後背有節奏的輕拍像是透過他撫慰着當年那個小男孩，她罕有的柔情穿越時空傾灑在當年絕望無助的年幼的自己身上，他未必能全然割裂那段痛苦的記憶，但他會學着慢慢接納它，逐一與過去的人事和解。

司韫頭埋進郗若頸側，輕聲說：“郗若，謝謝你陪在我身邊！”

郗若不自在地把頭挪開了些，輕咳兩聲說：“沒什麼，我人好！”

司韫心裡還是難過的，但他覺得有郗若在，似乎再難邁的坎，他都能挺過去。

司韫慢慢松開郗若，郗若像是逃脫虎口的兔子，一下子蹦出老遠，司韫不禁失笑，他沒記岔的話，适才可是她主動抱的自己！想到這兒，司韫唇角不自覺地上揚。

司韫含笑道：“郗若，先到我父親卧房看看？”

郗若示意他在前頭引路，她隔着起碼四、五個身位吊在後頭，司韫苦笑，自己分明什麼都沒做，郗若避他如蛇蠍算怎麼回事。

他無奈地走在前頭，上到二樓旋開司期盛的卧房，杵在門邊，做了個請的手勢，把郗若先讓進去，郗若乜斜他一眼，雙臂交叉抱胸步入房内，站定後阖眼少頃，啟眸時眼眸再度萦繞着白霧，不知是否他的錯覺，白霧似乎比在他家裡時淡薄了些。

郗若蓦地深吸一口氣，旋即朝着司韫莞爾：“司韫，你媽媽的氣息很恬雅，讓人聞之心悅，嗯……跟梅花清逸柔和、沁入心脾的幽香近似，而今雖說已飄忽淡雅，但我能想象當初的氣息必定暗香彌漫，令人久久難忘。”

司韫聽得郗若的話，既欣然又愕然：“你能聞到二十多年前的氣息？”

郗若沒好氣道：“不然沁靈耗費我那麼多靈氣，我幹嘛非得巴巴用它？”還不是因為它實用嘛！

涉及專業領域，司韫自覺沒有發言權，是以他很識趣地閉口不言，他似乎終于理解她為何不喜旁人進她家裡了，若是他有沁靈的能力，總聞到家裡有别人的氣息，他也會反感吧！那她進他家裡時，豈非也能聞到趙倩的氣息……

想到這裡，他下意識看向郗若，隻見她輕哼了一聲，下颌略擡，雄赳赳氣昂昂在卧房裡蹓跶，過了會兒，倏然皺起眉頭，像小狗嗅骨頭似的朝門外聞了兩下，移時又不确定地緩緩搖頭。

司韫冷不丁看到她鼻子翕動着嗅聞，竟看得挪不動目光，他從未想過冷冰冰的姑娘，也能有這般俏皮可愛的一面，同時留意到她眼眸裡的白霧已經很淡了，不禁懊悔領她回了趟自己家，害她靈氣白白耗損。

郗若踱步到他跟前，傲然道：“沒有。”

司韫也料到不會這麼容易就能找着，否則那些人鐵定把東西收回了，越是難找到，他們的赢面就越大。

司韫領着郗若來到旁邊的房間，為她簡單介紹：“這是我小時候一直住到成年的房間。”

郗若不明白他這話背後的含意，她盯着司韫靜候下文，司韫硬着頭皮說：“小時候比較調皮，喜歡在牆壁書桌那些亂塗亂畫。”

懂了，郗若總結得一語中的：“髒亂差。”

司韫頭皮發麻，剛想解釋兩句房裡也沒那般不堪，郗若突兀厲喝：“誰！？”

話音未落，她已經往樓下飛奔，司韫愣了一下，随即追上郗若，追了沒幾步，便看見她撐着樓梯扶手翻身躍下一樓，司韫不及細想緊随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