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洗澡。”賀秋停說。
他這一天,又是被雨淋又是被風吹,沾了一身泥塵,渾身都黏黏的,很不舒服。
“你覺得你自己現在這樣,還有力氣洗澡嗎?”陸瞬頓了頓,忽然道:“要不去醫院看看吧,我覺得你最近的身體不太好,檢查一下也好放心。”
“我隻是太累了,睡一覺就好。”
賀秋停看着他,特别想趕他走,但是又是覺得難以啟齒,畢竟對方剛剛幫了自己。他不想自己真的變成陸瞬口中那個,用人時呼之即來,用完人就揮之即去的渣男。
賀秋停他靠坐在床頭,疲憊地垂着眼,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陸瞬看着他沉默又虛弱的樣子,隻覺得可憐,轉身去衛生間打了一盆熱水,端到賀秋停床前。
他将幹毛巾按在水盆裡,浸透後擰幹。
溫熱的毛巾先是落在賀秋停的臉上,柔和地擦過眉眼、鼻梁、臉頰。
喉結随着吞咽的動作上下滾動,賀秋停的睫毛抖了抖,垂眼看着那熱毛巾順着下颌往下擦拭。
陸瞬的拇指無意識地蹭過他喉結凸起的地方,輕輕地頂了頂,感受到後者微微一縮。
襯衫的扣子被一顆顆解開。
陸瞬去清洗了一下毛巾,擰幹後轉過身,從賀秋停鎖骨間的凹陷處開始擦,仔細地轉了轉,然後順着那蒼白的皮膚擦進襯衫領口。
燈光下的皮膚上,多了一條條細亮的水痕。
擦到胸口敏感的位置時,賀秋停突然擡手握住了陸瞬的手腕。
那虛弱的力道在陸瞬看來,格外可笑,賀秋停掌心都是汗,甚至都沒有力氣長時間抓住自己。
“你自己脫,還是我給你脫。”陸瞬黑着臉問,不等賀秋停回答,便将他的襯衫扣子全都解開,向兩邊攤開。
“給你擦完我就走。”
“你現在也沒勁兒了,就别逞強了。”
賀秋停的手慢慢落下,疲憊地閉上眼睛。
嗯…是舒服的。
毛巾暖暖的,擦去皮膚上的黏膩,舒服到讓他有些失神。
賀秋停的胸腹觸感冰涼,泛着冷冷的白,被熱毛巾擦過後才稍稍透出幾分血色來。
陸瞬一邊擦一邊覺得好荒謬。
他長這麼大,沒這麼伺候過人,能讓他這麼周道又耐心去伺候的,除了賀秋停恐怕也沒有别人。
真正離譜的是,他沒覺得這是麻煩,反倒是很享受這個過程。
他喜歡看賀秋停一動不動躺在那兒的樣子,喜歡看他怔怔的眼神,也喜歡看他克制而生澀的退縮,看那片微微起伏的腰腹和胸膛。
他覺得自己可能是瘋了。
也可能是被賀秋停下蠱了。
擦到一半,賀秋停的體力終于完全耗盡,整個人昏睡了過去。
睡夢中,他的眉頭微微蹙在一起,手指不由得絞緊,被陸瞬輕輕地捋開。
也許是真的累了,賀秋停睡得很沉,就連陸瞬給他換睡衣都一無所知。
陸瞬給他蓋好被子,将被角掖好後,坐在床邊安靜地望着床上的人。
他伸出手,用指腹輕輕地壓過賀秋停眉心的那道淺溝,小心翼翼地撫摸了一下。
賀秋停很少笑,哪怕是開心的時候,笑得也很含蓄内斂。
陸瞬沒對賀秋停說過,哪怕是含蓄内斂,他也喜歡看賀秋停笑。
他希望賀秋停可以開心,可以沒有憂慮和煩惱,可以很自由地選擇他喜歡的職業和生活。
…
從賀秋停卧室出來,陸瞬打算離開,卻在經過書房的時候停下了腳步。
借着外面的光線,陸瞬看見書房的地面上散落了很多紙頁。
窗戶開了一個縫,有風不斷地湧進來。
大概是賀秋停忘記關窗了。
他走進去,先把窗戶關上,然後俯身一張張将那地上的紙頁撿起來,目光随意瞥了瞥,看見有的是方案報告,有的是設計圖。
陸瞬把紙張整理了一下,工整擺放到賀秋停的桌子上,視線微垂,被桌上角落的一沓紙吸引了視線。
他的眸光凝滞在上面,指尖顫抖着劃過紙頁。
那居然是一張,足球場的設計圖紙。
和童年那片球場一模一樣,甚至連路燈的位置和綠植的樹種都如出一轍,上面精确地标記着各種他看不懂的數據和坐标。
他往下翻動,下面有幾十張草稿,每一張都有新的改動。
賀秋停是處女座,他的每一次修改都讓這個足球場更加趨于完美,更貼近于他和陸瞬的童年。
陸瞬眼眶有些發脹,他想起賀秋停曾問過自己,有什麼喜歡的。
陸瞬沒把這當一回事,他半開玩笑地回答是,“沒有,如果說真的喜歡什麼,我喜歡踢球。”
“但是可惜啊,我最喜歡的球場,被賀總蓋大樓了。”
當時的賀秋停隻是微微一笑,半嘲諷地怼了他一句,“老胳膊老腿了,還踢的動嗎。”
陸瞬屏住呼吸,往下翻動。
圖紙最下面是一頁白紙,隔開了下面的東西。
他掀開白紙。
看見了陸氏财團高杠杆項目的債務擔保鍊條,以及稅務漏洞報告。
陸瞬愣在那,似乎明白了那張白紙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