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沒和這個年紀的女孩子相處過,不知道該怎麼哄。
賀問洲揉着眉心,平生頭一次犯了難。
直到前排的司機将車停靠在小區大門的噴泉附近,恭聲提醒,“賀總,舒小姐,到了。”
舒懷瑾朝窗外看一眼,助理已然撐着傘下了車,為她拉開後排車門。
前幾天還是暴雪,今日倒是飄起了陣陣雨絲,還沒探頭,就被竄入的寒氣激得打了個哆嗦。
她頓時還想在車上賴一會兒。
助理詢問賀問洲的意見,“賀總,外面下雨了,需要借把傘給舒小姐嗎?”
賀問洲颔首。
舒懷瑾腹诽,他真的太冷淡了,像是一塊捂不化的石頭。
不過肯借傘是好事,意味着下次她就有借口可以還傘了,這麼有來有回地折騰,就能在他身邊刷存在感。
舒懷瑾想到這裡,心情不錯,下了車,朝賀問洲客氣地道了聲謝,邁着輕快的步伐打算離開。
“等等。”賀問洲蓦然叫住她。
舒懷瑾狐疑回眸,站在雨夾雪中。羽絨服底下,一雙長腿又細又白,踩着淺高跟,漂亮到讓人移不開眼。
不知道她這是什麼穿搭,上半身裹得像粽子,下半身僅罩着一層薄薄的絲襪。
賀問洲移開目光,在她透着幾分茫然的狐狸眼上停留,沉吟半晌,“剛才沒有訓斥你的意思,别太放在心上。”
舒懷瑾:“?”
她愣了半晌,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這是在向她解釋?但她本來就沒放在心上啊。
撐傘侯在一側的助理忍不住瞪大眼睛,對這位舒小姐有了新的認知。放在以前,賀問洲絕不會多管閑事。
平白無故地讓人坐上他的車,親自送回住處,還貼心到給她準備了傘。
這不是天方夜譚是什麼?
助理好奇歸好奇,仍是很有職業素養地低下頭,不敢再将目光放在老闆身上。
賀問洲見舒懷瑾站在雨雪中,明灼嬌豔的臉頰绯紅,以為她是受了驚吓,說不出話。
舒闊挺拔的身形邁入細雨中,簌簌而落的雪花落在他肩頭,轉眼便化開,變成一道道深色的濕漬。
他身高腿長,不過須臾便走到了她面前,助理見狀要給他撐傘,被賀問洲一擡手攔住。
賀問洲垂眸落向她,聲線透着與平日不同的溫和,“給你道歉,舒小姐。”
舒懷瑾眼瞳轉一圈,将計就計道:“賀先生連道歉都高高在上的,沒有一點誠意,我不接受。”
語氣和耍大小姐脾氣差不多。
賀問洲了然,順着小姑娘的話問:“什麼樣的道歉才算有誠意?”
她本想要他的聯系方式,話到嘴邊卻改了主意。
對上賀問洲的視線,她彎唇,誠摯地說:“什麼樣的都不行,因為我根本就沒生氣。”
舒懷瑾是敢于下血本的性子,哪怕放着這麼好的機會,也能毫不猶豫地拆台。
語罷,她告别賀問洲,同他道了謝,進了小區大門。
回到公寓内,舒懷瑾迫不及待地跑到窗台邊緣,俯瞰那三輛通體漆黑的賓利。
賀問洲在底下等了一會,直到保镖在耳麥裡同他彙報。
“賀總,舒小姐已經到家了。”保镖具有相當高的偵查手段,“二單元1801。”
錦庭府戶型寬敞,一梯兩戶,編号為1的住戶坐北朝南,從客廳裡最大的那扇窗裡望出來,正好能看清他所在的位置。
賀問洲下意識擡眸,餘光在窗邊停留稍許。
而後不怎麼在意地啟唇,“走吧。”
舒懷瑾目送完那幾輛車離開,也沒等到保镖遞來的名片。
事情和她的欲擒故縱發生了偏離。
賀問洲身上充斥着太多不确定性,讓人難以猜透。
但也在意料之中。
舒懷瑾思忖了幾秒,給舒宴清發消息:[你猜我今天演出碰見誰了?]
舒宴清秒回:[不猜]
[賀問洲!]舒懷瑾知道舒宴清一定會囑咐賀問洲,有親哥這層關系,無意識裡總會推波助瀾,她繼續發:[他還誇我,說下次會來劇院參觀,看吧,人家都比你有情調]
舒懷瑾甚至可以想象,舒宴清是皺着眉輸入接下來這段文字的。
因為他冷冷回複:[收起不該有的心思,小瑾,賀問洲不是你能招惹的人]
她挑了個表情包發過去,便沒再回複,靜靜等待着蝴蝶效應發生。
京北時間22:30,賀問洲回到港灣别墅,接到了舒宴清的電話。
對面單刀直入,“問洲,你今晚是不是見到小瑾了?”
賀問洲走到鋼琴邊,西裝外套還沒來得及換,落地窗外雨轉暴雪,漫天飛舞。他眉心微挑,“嗯。”
“她沒說什麼奇怪的話吧?”
舒宴清最了解妹妹的個性,頭疼,但也沒辦法,總不能直說,你離她遠點,小姑娘想追你。她要是真心追就算了,是不是三分鐘熱度還不好說,連心都得打個折扣。
于是他歎了口氣,對賀問洲道:“要是她有冒犯你的地方,你給我說一聲。”
往常直爽的人,此刻卻變得猶豫斟酌,賀問洲思緒倒回同她共處的雨夜。
“我知道。”賀問洲仰靠在沙發上,點燃了一支煙,壓下心頭的浮躁,“跟你一樣,當家裡小公主對待的,不會輕易動氣。”
舒宴清這才放下心來。末了,想起重點,叮囑道:“對了,她後面要是向你提出要求,最好别答應。小瑾性子倔,誰鴿了她,她能記大半年,見了面都不帶理人的。”
旨在暗示賀問洲,快刀斬亂麻的最佳辦法。
今日的氣溫太低了,指腹間的焰火幾乎熄滅。
賀問洲索性将零星火點杵滅在白砂石上,若有所思地笑:“這麼記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