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下這些有關生死的無聊思考不管,今天隻有兩件事必須要做:
上午,接奧蘭多的通訊,取信未直接出面的軟葉星及法庭。
下午,配合小梅裡森諾行動,繼續乏味可陳的面子工程。
嗯,真的約會,不會再出現上次的血腥打碼畫面了。
因為這次的落腳點是蔓缇斯星。
嗯,蔓缇斯星。
光腦上的行動安排發過來時,我先因為小梅裡森諾用軍用文件格式發約會申請沉默兩秒,又因為文頭沉默三秒。以上行為屬實,但時長是瞎說的。總之我盯了會兒文頭,才慢慢擡頭看向餐桌另一面的德倫沃斯。
我開始認真地懷疑小梅裡森諾是不是真的在房間裡安裝了什麼監控設備,又覺得他不是會做這種無聊的事情的家夥——唉,一種先入為主的邏輯錯誤,抱歉,我應該更加小心。
我的意思是,如果他是故意的,這個雷點可踩得太精準了。
假設德倫沃斯看到,這家夥情緒激動之下大概甯願折斷我的手腳把我塞進醫療艙,也不想我踏足蔓缇斯星一步。
嗯?沒必要驚訝,這是一種誇張手法,不是說他真的會這麼做——怎麼,這樣說不好笑嗎?
……好吧、好吧,我的笑點确實有點清奇。
忽略這個蹩腳玩笑,德倫沃斯本來也沒有窺探我光腦投屏的癖好,他所接受的教育不允許他這樣做,因而,察覺到我的視線後,他隻是停下手上的動作,不解地回望過來。
“暫時沒事。”我盡可能嚴謹地說,“先吃飯。”
不然你一會兒就沒心情吃了。
聞言,德倫沃斯毫無疑問也毫無好奇地将探出的觸須重新壓回仿軍制大檐帽下。他低下頭,沉默地加快了進餐速度。
嘴巴裡有叉子和食物,有現成的東西可咬,我邊咬着邊思考小梅裡森諾的用意。
是的,這是一個非常微妙的約會地點。即使不考慮一周目的蔓缇斯嘩變,辛德、舒爾茨和一顆名為奧斯的卵的死,這裡也不是什麼随随便便就能登陸玩賞的旅遊星球。
這裡是第三軍團總部所屬,其特遣隊、先登隊等大量精銳部隊駐軍的高等軍事星,又有别于單純用于屯兵的高等軍事星附屬預備星,在這個低等種找不到,中等種多如狗,高等種遍地走的地方,扔一塊磚能砸到四個上校,還有一個馬上要升少将。以升級流男頻小說類比,大概是升了七八重天後的大後期副本,并不歡迎菜鳥玩家。
這是梅裡森諾的立足根本,是第三軍團的大腦、心髒與五髒六腑,實行嚴苛的軍//事//管//制,且不對外開放。
所以一周目時,綜合實力位列頭籌的普拉特及其第一軍團被炸了老家和預備星後,以剩下的那大小貓兩三隻的實力,直接淪為三流貨色,遊戲出局。
那小梅裡森諾選蔓缇斯是為了什麼?是炫耀武力、炫耀權力,是攤牌前的一個溫馨提示,還是決定對我做出更出格的行為前先對着一周目辛德不存在的墓碑緬懷一下,以降低負罪感?
好吧,抛開地獄笑話不談,不管他到底出于怎樣的考量選擇了這裡,但客觀分析,别因為一周目的慘烈be而對這個星球産生什麼不好的第一印象。理論上講,在聯邦體系尚未崩潰的現在,到蔓缇斯的大街上随便嚷一嗓子就能有半個旅的軍雌在三十秒内立刻集合,沒蟲會想不開來這裡綁架雄蟲。
而且這裡本來也沒有多少雄蟲——比起軍事星,大多數雄蟲還是偏好更宜居的星球;再不濟,軟葉星雖然住得很無聊,但生活氛圍也比這裡好得多。
缺乏犯罪條件,又管控嚴苛到讓蟲腦溢血,投入大回報小。要是有蟲來這鬧事,那多半是想體驗一下蔓缇斯的審訊室夠不夠熱情好客。
我倒是不關心蔓缇斯的審訊流程與醫療康複服務,主要以德倫沃斯這個精神狀态,我很難相信他能很好地克制情緒,不會沖動行事。
在星艦上直面小梅裡森諾時都敢呲牙瞪眼,到了梅裡森諾的大本營,護衛犬的敵意在狼群中就像信号彈一樣醒目,依憑殺戮晉升職銜的軍雌不會錯過這點。到時候要是再有些想着讨好小梅裡森諾,越俎代庖把德倫沃斯給暗中處理掉的家夥……那損失掉唯一可信助力與情報來源的我,可就隻能欲哭無淚了。
别指望這些高等種——這些常年居住在高等軍事星上、習慣了戰鬥和鮮血的高等種,在這個拳頭大才是老大的地方,會像在帝星上那樣受限于聯邦,對待雄蟲彬彬有禮、卑躬屈膝。天還很亮,不要這麼早就開始做夢。隻要想想看大鬧10号會館的小梅裡森諾,就該知道這些家夥在帝星上都不是很有禮貌,在自己的主場隻會更加放縱。
不然高等軍雌每年10%的約會襲擊率是怎麼來的?不然小梅裡森諾的這次小小出格,又怎麼會造成那麼大的風波,而不是被直接壓下?
顯而易見,即使他們的政敵不曾發揮存在感,同為高等種,有些非軍部的蟲看不慣他們很久了。
而對于轉換立場,目前和梅裡森諾統一戰線的我來說,合作夥伴的對手也同樣是對手。
當然,步子一點點走,飯要一口口吃,這些能否成為定論還未可知,都可以放到之後再說。
當務之急是要和德倫沃斯好好談一談。
為了避免德倫沃斯因為這種滑稽的理由在我看不見的地方稀裡糊塗地消失,對于在别蟲地盤上收着翅膀做蟲一事,我們必須達成共識。
閱讀結束,我關掉投屏,專心緻志地繼續吃飯。
對,談話時間要在飯後。
飯桌上不談有害消化的沉重話題,這是我的習慣。
——
與梅裡森諾一以貫之的“低調”同源,關于蔓缇斯星的消息少有見報,但我幼生期時曾有一次未能成行的赫拉克勒星之旅。
嗯,赫拉克勒就是一周目第一軍團被偷的那個“家”,不過現在這顆第一軍團駐軍星連同上面的軍雌們都還好好活着,不用擔心。
盡管那次久遠的出行計劃斃命于星艦啟程前,我也沒能在更早的時候在我的星程圖上點亮第一顆也是最後一顆高等星,不過在奧蘭多的要求下,幼生期時尚且懵懂的我提前半個月完成了對赫拉克勒可對軟葉星公開的信息的學習。
即使軍團所屬有異,其駐軍星在區域劃分上大同小異,最多因為種族習性區分而有細微差别;某種意義上可以說我是因禍得福,對高等軍團神秘的駐軍星有了些微了解。
除此之外,在準備出發前,德倫沃斯也零零碎碎告訴了我一堆駐軍星生活小技巧。
不論一周目還是現在,德倫沃斯來到軟葉星的時間都晚于星艦啟航赫拉克勒的節點,對這段過往毫不知情,也不知曉我對駐軍星的了解的德倫沃斯給出的信息還有相當一部分是重複的。
而且他說的話太多,一時間讓我以為自己再度回歸幼生期,又變成了聽不懂話的小蟲子。
不過這是好心,我欣然接受。
“你的護衛雌不在?”小梅裡森諾看了眼我的旁邊,視線重新落在我身上。
對,雖然德倫沃斯很想跟着一起來,但他真的不在。
我忍住對罪魁禍首翻白眼的沖動——如果不是因為就算面對這家夥的全息投影,德倫沃斯都有些控制不住情緒,他當然不會離開我身邊。
德倫沃斯沮喪透頂,試圖與我分辨他好好地在蔓缇斯活到了一周目終局,沒有觸發任何終局以外的死亡事件。面對他這種莫名的自信,我隻好重拳出擊,直截了當地告訴他,那是因為你一周目打出自己的死亡結局前,不論地位還是身份,都根本對小梅裡森諾構不成威脅;而且想也知道你對他隻有漠視。
“漠視”和“敵視”可不是同義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