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件事勞赫特少校說得很對:誰都不想把這件事鬧大。
我的問題不必多言,勞赫特少校也還要臉,這種半條腿才邁出軍校就被蟲當木倉耍的黑曆史自然越少越好。
而且勞赫特才被敲掉埃爾瑪這名中将不久,正是該收好尾巴老實做蟲的時候,不宜鬧出什麼“霸淩閣下”的醜聞,容易被政敵借題發揮。
即使那位閣下登上星艦的流程明顯違規,也是一樣。
都提到已故的那位勞赫特中将了,我就又多看了面前這位勞赫特少校一眼。
客觀評價,他們外貌的相似程度超出了血親的界限,已經到了會讓我懷疑勞赫特少校系勞赫特中将孤雌生殖後代的地步。
一堆“勞赫特”實在有礙觀瞻,我還是重新組織一下語言,禮貌地用名字替換“姓氏+軍銜”的組合——
西奧博爾德和埃爾瑪長得太像了,很難用直系親屬血緣解釋的那種相像。
盡管無從切實了解小說蟲族中蝗種雌蟲如何孤雌生殖(又或者他們能克服信息素排斥進行雙雌生殖?誰說得準呢),但根據地球上的昆蟲知識,孤雌生殖可以被粗淺地理解為克隆。
當然,既然已經這樣考慮了,也不排除兩者擁有相同的雌父的可能,就是說遺傳信息同源。
從這個角度思考,不管是他們是二代血親的哪種組合排列,埃爾瑪的死亡對西奧博爾德的直接影響都不會小……
在這沒頭沒尾又不那麼合時宜的思考繼續下去之前,我按下暫停鍵,以防我的打量刺激到西奧博爾德敏感的神經,被視作惡意挑釁。
“希望你以後能更加注意自己的教養,你不可能每次都這麼好運,勞赫特少校。”
大梅裡森諾把那些文件拍到西奧博爾德手裡,語氣冷飕飕的。
他都這麼努力拉西奧博爾德的仇恨了,我就不湊熱鬧了。
西奧博爾德抓住文件,瞥了眼我,又看看大梅裡森諾,同樣不客氣地回敬:“彼此彼此,梅裡森諾少将。您也不是每次都能這麼好運,恰好有蟲願意為您守口如瓶。”
我感到無奈。
盡管我雄蟲的身份得到了澄清,但反而讓西奧博爾德更笃定了我和大梅裡森諾有一腿。
考慮到剛才并不友好的自我介紹中,他已經知曉了我的名字,那麼他現在是在認為,名義上是小梅裡森諾雄主的我,是為了和大梅裡森諾偷情,才費力不讨好地登上星艦當他的副官的。
在軍團曆史的變遷中,為了更好地幫助士官進行精神撫慰,總軍團最高議會确實曾經在軍隊體系中專門設立“撫慰軍醫”一職。說是軍醫,實際上是軍隊的應召閣下。軟葉星當然不可能讓中等等級以上的閣下自降身份,政策切實試行後招募到的也隻有低等雄蟲。
而服務于軍雌的軍團星艦、星港、登陸艦等等軍事暴力設備不會給低等種開綠燈,軍團也不允許為了一二隻低等種拖累整體的效率,更不要說這麼少數幾個等級低下的閣下能不能喂飽那些饑餓的士兵。
所以,在第三軍團内部試行并造成了5名低等閣下的死亡及剩下378名低等閣下不同程度的精神受創後,這一政//策随即被叫停,星艦上也不再有閣下以軍職行走。
在這種背景下,在西奧博爾德看來,我這麼拼命地工作、登上星艦,當然也隻可能是為了享受偷情背德的愉悅感。
在他看來,這很合理。
畢竟這些高等軍雌也隻會在需要繁殖與精神撫慰的時候才會重視所謂的“閣下”,以至于他們每一次看到閣下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工作地點,都會下意識地認為他們,或給他們發下批準的高位者帶有某種性目的。
“看來你也沒有自己表現出來的那樣敬業——正是少校手裡的那份文件拒絕了我方特遣隊的演習參與申請。”
我聳聳肩,轉過身看向大梅裡森諾:“我為今晚發生的一切感到抱歉,長官。包括越級彙報在内,對于今晚發生的一切我都會在明天結束前上交書面報告和檢讨,并深刻反思自己和同僚的工作關系,這樣的事不會再發生。”
通常來說,這種事落到倒黴蛋軍雌頭上是要挨體罰的,但我被體罰不是反思不反思的問題,而是還能不能活下來的事,所以老梅裡森諾要求我在違反條例的時候寫檢讨作為替代。
很好的辦法,讓我和Chat都積累了不少檢讨經驗。
大梅裡森諾皺着眉頭,想要說些什麼又閉上了嘴巴。他咬緊左頰再松開,最終隻是點了點頭。
“知道了,回去吧。”大梅裡森諾說。
鞋跟一撞,例行軍禮。忽略掉勞赫特那讓人生厭的注視,我轉身離開了房間。
房門關合,萬籁俱寂,星間港的夜晚安靜如同墳墓,隻有靠近能源區與儀器區的走廊才會隐隐聽到機械運作的聲響。我沿着走廊走回自己的房間,形隻影單,隻有頭頂的監控設備悄無聲息地凝視着我。
夜晚還很長,但我現在沒工夫對大梅裡森諾的反應做閱讀理解。
似有若無的精神鍊接那邊還有德倫沃斯,就像他之前感受到了我的緊張與恐懼,而在事情走到最糟一步前及時趕回那樣,這脆弱但存在着的鍊接也讓我可以感受得到他焦慮的情緒。
現在他的情緒隐隐約約草尖一樣搔着我的大腦皮層、杏仁核、海馬體——具體是哪裡都沒有差别,結果是我也漸漸煩躁起來。
德倫沃斯,德倫沃斯。
我加快了腳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