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結束掉并不愉快的午餐,小梅裡森諾成了我的新上司,還給我分配了一個新同事。
嗯,說的就是海諾,海諾·柯爾柏。
我原本以為澤維爾死後,海諾是小梅裡森諾的新副官,但海諾一個“謝天謝地,以後終于不用再和文書打交道”的開場白則讓我确定,他也是臨時副官。
怎麼都是臨時工啊……原來的副官去哪了?死了?
這點疑惑很快在海諾的碎嘴中消失。
在我和他充當臨時後勤官,為這匆忙趕到的特遣隊蟲員安排寝室、分配物資的半個小時裡,海諾已經從前副官保羅之死,講到數日前訓練時小梅裡森諾鎮壓特遣隊中的挑戰者,中途還順手給我加了三十二特遣隊的群組。
海諾這家夥多半沒有絕症,嘴巴也沒有欠到那個地步,但就話多與“牛戰士絕不摘下他的面具”而言,他是個死侍mini。
不好意思,一點閱漫量與觀影量都不多的刻闆印象。
比起好奇後勤為什麼會犯這種低級錯誤,我還是更好奇小梅裡森諾為什麼一定要把這個碎嘴皮子拎在身邊當跟班。
小梅裡森諾耳朵很閑,小梅裡森諾脾氣很好,還是說這是一種我尚不能理解的、磨煉身心的新方式?
我感到迷惑。
海諾話多歸話多,但是特别機密的東西?不好意思,除了基礎信息就隻有廢話,比如他現在又在喊我“漂亮臉兒”了。
“漂亮臉兒,别光我說啊,你也聊聊呗!”海諾說,“我聽說少将那邊前兩天差點和勞赫特打起來,真的假的?”
我瞥了眼他,這消息夠靈通的,甚至是太靈通了。
如果是在見到小梅裡森諾以前,我或許會相信軍雌中存在熱情的自來熟個體。但現在,要我相信他們中有陽光開朗大男孩,還不如讓我相信原書的人設和情節絕對正确。
這個世界超出原書情節的地方太多,它的自我補全到了一種荒唐的地步,硬生生把一本爽就完事的無腦小h文變成了暗黑緻郁風。
“我沒聽說。”我說,“但你沒有自己的工作要忙嗎,上尉?”
是的,上尉。
說是“隊”,但實際上特遣隊的規模與營相當。雖然上校當營長很奇怪,不過海諾這家夥确實是副營長——我是說,副隊長。
或許小梅裡森諾隻是沒想太多,讓副手充當了臨時副官。
不過不論是副官還是副手,作為這支特遣隊的二号蟲物,就算這支隊伍中的其他軍雌隻能知道計劃的隻言片語,對全局一知半解,海諾也應該是知道詳情的。
那麼,這個消息靈通的臨時副官是否能猜到我的真實身份?
由答案得出推理過程很容易:“閣下與梅裡森諾在蔓缇斯高調約會”的相關報道、特遣隊駐紮蔓缇斯時小梅裡森諾被老梅裡森諾教訓的異常,以及現在大小梅裡森諾對我的特殊待遇……
這些都是線索,但把它們串聯起來,除了推理能力,還需要想象力。
畢竟把雄蟲拴在自己身邊上戰場——哪怕隻是處理文書工作,對于現代蟲族來說也有些異想天開,乃至驚世駭俗了。
海諾發出奇怪的笑聲:“這就要趕我走啦?你比小保羅還冷漠!可我暫時走不了,來都來特遣隊了,你總得去認認臉,到時候你确定自己能把蟲對上号,中校?”
“如果你們有及時更新證件照……”我又看了眼海諾的頭盔,“而他們又沒有和你一樣的癖好的話,我想我能對上号。”
蟲族又不是見光死的厭氧菌,不是所有軍雌都會在非戰鬥期間全副武裝。
海諾說:“可不是所有家夥都和我一樣友好,小家夥。”
這個稱呼很輕佻,而我看不到他頭盔後臉上的神情,無法辨别這到底隻是對我外貌的調侃,還是一種暗示。
這就是和覆面系打交道的壞處了。
我說:“别假惺惺的了,你舌頭不累我耳朵累。再說了,那和你有什麼關系?”
海諾偏了偏腦袋,我盯着他頭盔上的護目鏡部分,忽略掉對話時要直視他人的禮貌,我也隻是給自己的視線找一個恰當的落腳點,避免顯出膽怯和畏縮。
“就算有家夥對我有意見,那也是你的頭兒和我該考慮的問題,不是嗎?”
我不是金币,也不是軍功,即使是雄蟲也不會蟲見蟲愛,更不要說還是以中等種亞雌的身份空降特遣隊,用腳指頭想都知道别的家夥會怎麼看我了。
“小白臉”“兔爺”“居心叵測的亞雌”。
無法約束士兵是小梅裡森諾的無能,無法面對排斥與冷漠是我的無能。即使是強扭的瓜,一對cp裡也怎麼着都得有個不廢物的家夥。
别擔心,cp是couple,couple也可以指有關系的人。我對小梅裡森諾恨恨的,我們he的可能性就像屍體一樣涼涼的,很安心。
海諾的聲音短暫地消失,他又笑起來,或許嘟囔了一句什麼,但别指望雄蟲的聽力能敏銳到聽清頭盔下自言自語。
“頭兒說讓我罩着點您,可現在看來并不需要。”海諾揚起聲音,輕快地說,“不過呢,特遣隊的軍雌和一般軍雌還是有些差距的……”
聽他的話,看來小梅裡森諾認為在特遣隊工作對我來說還是太危險了,并告訴過他要在工作時間保護好我咯?
海諾向我遞過來一隻手,掌心向上,好像不是在軍隊,而是在帝星或者别的什麼适合雌蟲與雄蟲約會的地方一樣。
我挑了挑眉毛,把手搭了上去。
隔着手套,我的手指依舊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頭盔堅硬的觸感,以及随海諾的呼吸而從吻部風道呼出的氣流,
嗯……看來這頭盔裡面應該是個活物,但也不排除模拟了呼吸而本體是C37那樣仿生機器的可能。
忽略這些與浪漫無緣的思考,眼下這是一個标準的蟲族式吻手禮。
這是個明示——海諾知道我的真實性别,最荒唐的結果都已經得出,那些推理的過程也不必詳述,他同樣能猜到我的真實身份。
我在思考,等他接下來的話,但海諾又話鋒一轉,漫無邊際地說起胡話來。
“诶,我覺得你也換上作戰服比較好,這樣還能戴個頭盔遮下你的漂亮臉蛋兒。”
逃避不失為一種選擇,但并不适用于我。
大梅裡森諾身旁那些長久不見血的軍雌都能把漠視理解為軟弱,玩弄手段時把一個高等種軍雌當踏闆;面對更接近野獸也更不被道德準則所約束的特遣隊軍雌,把後背露出來才是最愚蠢的。
暫且把海諾·柯爾柏歸為難得糊塗、樂于扮醜的白切黑一類,我抽出手,在自我總結的《軍雌刻闆印象》中把“神經病”那一條加大加粗,繼續自己的工作。
拜他所賜,我想我要對“漂亮”和“臉”的組合過敏了。
不過聽他的意思……怎麼有種我要在這個位置長幹下去的感覺呢?
感覺這像小梅裡森諾做得出來的事情,而我開始祈禱這是錯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