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允熙，你比我更虛僞。”

他毫不留情地把我的遮羞布撕下來，把我陰暗卑劣的不可言說暴露在我們之間，這也意味着我再也不需要在他面前僞裝了。

他不會信我是堅強柔弱小白花，也不會覺得我是壓抑到極緻而反彈的美強慘，他耐心而傲慢地欣賞着我的表演，并且看着我什麼時候會脫下自己的僞裝──在他面前。

我突然意識到樸到賢與衆人面前截然不同的面孔，一種“我們是同類”的念頭閃電般地劃過我的大腦。

所以我在不自覺之間僵硬起來的身體放松下來，我甚至恢複了活動的意識，讓自己的手腕掙脫開他的手。

“你不也是一直在裝？樸到賢，你從一開始就知道了吧。”

樸到賢知道我在說什麼，我指的是那天晚上他帶我去便利店──他善良随和大哥哥的人設此刻完全崩塌。

他快速地點頭，笑：“我以為你早就猜到了。”

“你想得到什麼？李承勇莫名其妙對我情根深種，少不了你在背後推波助瀾吧──你和他可是睡同一間屋子的，室、友。”

樸到賢很滿意現在的狀态，和聰明人說話就是不費勁。

作為新生代沒有名氣的選手，如何讓自己快速走紅，在弱肉強食優勝劣汰的CK次級聯賽乃至LCK脫穎而出？

他要火，要自己的職業生涯光輝燦爛，要賺很多很多錢，要鮮花、金牌和獎杯為自己的履曆鍍金。

他一定要火，無論是什麼方式──樸到賢理智地知道自己絕不會一輩子呆在格裡芬，早期隊内那件事他也聽說過，他必須早做打算，給自己找好下家。

而吸引各大俱樂部的不僅僅是實力，還有人氣──韓國的電競産業極為發達，明星選手與之相伴的粉絲、熱度和商業價值也會是俱樂部背後的各大财閥考慮在内的因素。

畢竟資本家不會希望做賠錢買賣，選手高昂的工資回饋在隊服上廣告商标的數量，粉絲購買周邊的消費力度，代言聯名的收割韭菜上。

錢在哪裡，愛就在哪裡；愛在哪裡，錢就在哪裡──樸到賢不要真心，隻要錢。

還有什麼比和LCK乃至英雄聯盟職業賽場唯一女選手炒cp來熱度來得更快的呢？

“合作，我們綁定。”

我冷冷擡眼看着他的臉，眼底飛快地劃過一絲譏諷：“你憑什麼覺得我會答應？你所做的春秋大夢裡沒有我一絲一毫的好處。樸到賢，你傲慢地讓我覺得可笑。”

“如果你來找我合作隻能拿出今天這般姿态和誠意，那就請回吧──我知道你在暗中接觸了幾家經紀公司，我也知道你一直試圖在GRF可以預見的解散中撕下一塊肉，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樸到賢一直以來僞裝出的風平浪靜的面具終于破碎，他的眼睛在黑暗中甚至仿佛出現了怪物的輪廓。

“那你要什麼？”

我冷笑：“我要你在未來留在GRF。”

看到他臉上的驚愕與不可置信，我内心在感到暢快的同時也流露出一絲悲涼。

在我來到GRF這個大家庭的時候，面臨的就是勾心鬥角和金錢算計嗎？我的理想在哪裡？我的未來在哪裡？

“當然不是要你一直和GRF綁定，我隻是希望你能夠在GRF臨死之前為它苟延殘喘上一段時間。”

樸到賢看着我的眼睛，語氣很不解，像他這樣極為愛惜自己的羽毛，把職業生涯和前途放在首位的精緻利己主義者怎麼會理解我呢？

樸到賢和我，天壤地别。

“為什麼。”

“你管我為什麼，反正對你來說不過是耽誤半年大合同的事情──用半年大合同換自己的好名聲，這筆買賣你清楚不虧。”

“即使我無法表露出一絲一毫對GRF的歸屬感和責任感，你也要我留下？盡管我的留下隻是為GRF留下一口氣？”

“權允熙，我以為你會更加自私的。”

“你這種不愛惜自己職業生涯的人遲早會遭報應。”

我微微點頭：“借你吉言。”

他深吸一口氣，重新靠近我──這幅樣子讓我覺得如果他去演戲，絕對可以成為三金影帝。

我僵硬地接受他的靠近，他的擁抱，他的手臂環繞在我的腰上，他的下巴擱在我的頭頂，我的臉頰貼在他的胸口，聽着裡面狂亂的心跳，内心突然就平靜下來。

──原來緊張的不止我一個。

“樸到賢，你會玩火自焚的。”我的嘴唇貼在他的胸口，輕聲說。

我知道他一定聽到了，因為他的身體僵硬了一下，我聽着他的胸口振動發出聲音。

“那也是我咎由自取。”

确實，如果不是知道未來的他會百般卑微下賤地祈求我的愛和寬恕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