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裡很安靜。
謝丞禮的呼吸還沒緩過來,貼身的的襯衫已經半濕,貼在後背上黏得難受。他坐在輪椅上,被溫爾抱着,整個人陷在一個無法說出口的脆弱縫隙裡,那縫隙宛如一個小型沼澤,讓他隻能下沉着歸于虛無。
他的額頭抵在她的肩窩,臉側是一小段頸骨,溫熱而馨香,她用整個身體正緊緊地包圍着他。他試圖想撐起身離開,但意識到自己的手根本沒有力氣。
他緩慢地呼吸,試圖用專注于深呼吸這件事把這剛剛身體和情緒的雙重失控從體内慢慢剝離出去。
溫爾沒有動,抱着他的姿勢卻沒有絲毫退讓的意味。她站得筆直,就像一直以來等在他身後的那樣。
“謝丞禮,你剛剛又講難聽話。我出去再跟你算帳。”她俯身貼在他耳側,聲音很輕,但不容置疑。
她也是有脾氣的,三番兩次說這種話,就算是謝阿姨在她也是要罵人的。
謝丞禮指尖落在溫爾的大衣衣襟輕撚,大拇指無意識地滑動。
他太清楚現在自己的狀态,失控,下身濕透,不知什麼時候複發的痙攣,氣力将盡。
“我把褲子弄髒了。”他低聲說。
“我知道。”
“你這樣抱着我,我有可能把你也弄髒。”謝丞禮的聲音低落。
“我知道。”溫爾的語氣不緊不慢,聽着往常雷厲風行的謝總說這樣委曲求全的話,她居然覺得有點可愛,打趣道:“但和我談戀愛的話,你就得接受我總喜歡和另一半貼一下抱一下。”
謝丞禮閉了閉眼,喉結滾動。
她的下巴輕輕抵在他耳邊:“所以你要是接受不了,那我們可能是世界上唯一一對因為女生想要擁抱但男生不給抱而分手的情侶了。”
“你要是不想跟我在一起,那你現在推開我。如果不推開的話,等下出去我還是會生氣,還會罵你。”
他沒有動。
溫爾笑了,把他整個人緊緊帶進懷裡,動作急促卻溫柔,手臂圈得極緊。
謝丞禮想掙紮,大腦和身體卻同時失去了掙紮的餘地。
更糟的是,他發覺,自己開始感知她。
她穿的是大衣,裡面是件柔軟的低領毛衣。他的臉貼在她胸前,他的臉頰能清楚感知溫爾的每一下透出血肉的心跳,或快或慢的每一次波動,以及她身上一向混合着很多種氣味的溫暖香氣。
他不齒自己在如此危險的情況還在想這些無關緊要的細節,想要偏頭,卻被溫爾收緊的手臂卡住,換不了姿勢。他隐約感覺到溫爾是真的生氣了,桎梏他的力氣用了十成十。
事已至此,左右兩人也出不去。他索性把一直以來三緘其口的問題攤開來。
“爾爾······你也看到了,這種意外,不會隻發生這一次。你······不嫌棄嗎?”他聲音啞啞地問,像是羞恥堆積到無法承受。
她沒回答,然後低頭貼了貼他額發。
然後輕聲說:“你現在汗涔涔的,我也粘上了。”
“然後我們就一樣了。”
“你會嫌棄我嗎?謝丞禮?”
謝丞禮一瞬間像被她這句話點住某根神經,瞳孔輕微地顫了下。
他太敏感。
此時此刻的他,每一寸靠着她的地方都變得異常清晰。他能感受到她的呼吸落在自己頭頂,能聽到她咽口水的聲音,甚至能感覺到她說話時胸腔細小的振動。
這是一種赤裸的,貼近本能的感知與靠近。
她很堅定,像随時打算上戰場的戰士。
“你不用一個人承擔。”她說。
“你真的,不會覺得惡心?不會害怕?”謝丞禮聲音低啞,像從喉嚨縫隙裡擠出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說出這種惶恐不安又矯情奇怪的話,他感覺自己像變了個人,一個隻能靠發問來确認對方不會因為嫌棄而離開的,沒有安全感的怪人。
“如果你說這些無法控制的生理情況,那沒什麼好怕的。畢竟我也不可能把自己的月經憋回去,這個我也無法控制。”她貼着他發頂答,“但是我會怕你太瘦,怕你住院,怕你又躲起來不見我,在巴黎的時候,我還怕你和别人在一起。”
謝丞禮緘默不語,眼尾顫動。
他終于有了實感,抱着自己的人,是他的愛人。不是從小看到大的小女孩,不是好友的親妹妹,不是母親至交好友的孩子。
是穩穩地兜住所有他以為藏得住的狼狽,然後給他擁抱,一遍遍安撫他的愛人。
他們就這樣靠在一起十幾分鐘。
她沒松手,他也沒再掙紮。
直到頂燈突然亮起,電梯發出一聲“叮”的提示音。
謝丞禮眼皮一跳,條件反射般想擡頭。
溫爾輕輕收回一隻手,順勢脫下身上的風衣,動作自然極了,像是早就計劃好要這麼做。
她将大衣對折,然後······穩穩地放在了他腿上。
她甚至沒有多看他的褲子一眼,蓋得妥帖自然,一氣呵成。
謝丞禮一瞬間說不出話。
“我有點熱。”她語氣平平,“你幫我拿着。”
他說不出話,心口卻像被一張熱毛巾蓋住。
溫爾重新站好,把雙手搭上他輪椅的推柄。
“别動。”她低聲,“你坐好就行,我來推你。”
謝丞禮垂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