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小姐的話千奇百怪、許多她也答不上來,隻是這一問一答間,這八歲的小姑娘不知何時便沉沉的入睡了,見此明惜月才小心翼翼爬回了自己的床榻。
這便是小萍進明府認識明小姐的第一天,直到許多年後、她都銘記在心、不敢忘懷。
至于這綠萍如何變作了小萍?那還是多虧了她的明小姐。
沒過幾日,見與綠萍逐漸熟絡,明惜月便不再不停地問她各種有的沒的,直說想改了她的名字、問她可同意。
綠萍自知為婢女、自己的一切都仰仗着主子安排,但奈何這名字是母親取的有些不舍,便主動給明小姐講了自己名字的由來:
原來,當年綠萍母親初懷她時常去河邊浣衣,夏日裡、水草豐沛,其母見水中的浮萍常聚合在一起随水流飄蕩,而日光灑下河面、亮晶晶的模樣很是美麗,她母親便決定待孩子出生後、若為女兒便起名綠萍。
聽罷,明小姐不以為意,隻想到自己“前世“看過的影視劇裡有一女角色也叫綠萍,覺得其身世可憐、事業不順甚至最後還斷了腿,見面前的綠萍也如那女角色一般有幾分姿色,遂不忍她步其後塵,硬要改侍女的名字。
長輩問及原由,她便隻說看自己侍女順眼、覺着綠萍這名字克她怕她日後倒大黴,再問便隻說天機不可洩露。
最終,明家所有人拗她不過,自此便随着明惜月隻喚侍女小萍。
明府衆人實是客居揚州,唯小萍一人是本地人、會說揚州話,于是明惜月便讓小萍教她揚州話唱一首青磚啊白馬、山花什麼的小調。
奈何明惜月本人前世是北方人、說話甚至還吞字,這南方話學的不倫不類的,唱出來的小調連明老爺和夫人也都說聽不懂。
自此,這明小姐便放棄将自己打造成一個軟語溫言的南方妹子了。
這明家也算是詩書世家,老爺夫人對自己的幼女寄予厚望,一開始也找人教她些琴棋書畫、針織女紅之類。
隻是這明惜月兩輩子三十幾年的歲月楞沒多生出幾分耐心,學什麼幾乎都是三分鐘熱度。
練字也坐不住,一次明惜月想起曾在展覽上看過的“飛白書”絲絲露白、覺得很美,便也學着用中号的枯筆行雲流水般在宣紙上寫下了“千裡陣雲、萬歲枯藤”八個大字。
待興沖沖交給兄長審閱時,卻令一向溫和文雅的明家大少爺吼了句“狗屁不通”,又捏成團抛出去了。
對此,明惜月卻不以為意,還和小萍私下抱怨說是自家兄長不懂得欣賞。
至于這琴、棋二藝……
初學琴時,明惜月憑着記憶撥着弦彈出了“滄海一聲笑”的曲調,甚覺有趣極了;但是不出三日,便直說這指法練的自己手指生痛,便命小萍将母親贈的瑤琴挂于牆上、當做了擺設。
而跟着兄長學棋之時,明惜月嫌棋譜背着麻煩,便邀自家兄長和自己下五子棋,而明家少爺責任心重、不願陪幼妹玩耍取樂遂拒絕之,一來二去這明大小姐一氣之下砸了棋盤,還少見地被父母好生責罰了這般不敬兄長之過。
可明小姐仍舊不服氣,心說前世的“大漢棋聖”用棋盤砸死兄弟都無人責怪,而自己不過摔了幾顆棋子便被罰抄書,心裡十分憤憤不平。
至于這琴棋書畫的畫嘛……料想諸君也能想象到結局,自此便不再贅述。
但是幾年過去,在明家長輩們放棄培養愛女之後,明惜月卻自己摸索了一出“轉世成為才女”的道路。
就在她漸漸從父母口中打聽出這個時代的全貌時,她發現今世之陳晟王朝與她記憶中曆史上的北宋初期甚是相像,還知曉此地之人與那桃花源中一般“不知有漢、無論魏晉”,更不知唐宋元明清之存在。
甚至此地的學生也讀四書五經、做詩詞歌賦,格律規則、乃至詞牌都與她記憶中并無二緻。
于是,就在她十歲的那一年,她在清明外出時壯着膽子學駱賓王背《詠鵝》,又在罕見的揚州落雪日學着謝道韫“作”柳絮詩,之後再一點點由淺入深的展現自己的“詩才”。
為此,明惜月花了幾個月的時間認真攻克這個時代的《聲律啟蒙》,并開始逐級培養她自己的“才女号兒”,想憑借自己腦海記憶中的信息差為自己的将來鋪路。
明惜月覺得,若是自己能像李易安一般有個才女的名頭,或許未來人生能順遂許多。
當然,她也自此暗暗下了決心,絕不學人家随意嫁混蛋老公。
漸漸地,明家老爺和大少爺都逐漸相信了明惜月在詩詞方面有些許天賦,意欲培養之。
而一向自視甚高的明少爺,自此之後也很少再在家中作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