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夢還京
這年底,夫人告知明惜月,說明老爺已被破格提拔到太學,年後不久,明家又要舉家搬回東京汴梁城了。
小萍聽說自己也要被帶到京城去興奮不已,但見自家小姐似乎并不意外,收拾細軟時便随口問了起來:
“小姐,怎麼似乎你一點也不意外老爺被調職去京城呢?”
明惜月正在盤算着如何“斷舍離”,心說自己面兒上平靜不過是覺得明大人在哪上班都與她沒什麼相幹,畢竟她又不是真正的明惜月。
“哦,沒什麼好意外的呀,你看……家父為官清廉,隻怕多年在州學積累的名望早已被今聖得知……”
明惜月敷衍地回複着小萍,又繼續說:
“更何況,父親大人桃李滿天下,如此多的學生、若哪個為官做宰的順路替了一嘴父親的名字,搞不好就有了晉升機會……
綜上所述,家父得重用進京自是情理之中的事。”
小萍聽罷,似乎很以為然,讓明惜月心裡不住低估自家丫頭也未免太好騙了。
夜裡明惜月輾轉難眠,自顧分析着形勢。
她一直以今世之陳晟王朝類比前世的北宋,想到今世朝堂也重文輕武、推崇清流剛正不阿的直臣,甚至也不似曆朝曆代那樣重農抑商,才使得明老爺能在妻子資助下心無旁骛研究學問,繼而成為一位為官清廉、不結交朋黨又學富五車的清流……
仔細想來,似乎明老爺人過中年得到朝廷重用,也确實是意料之中的事。
明惜月如是想着,盼望着此次進京能多外出逛逛、見些世面,一時對這夢華東京城也十分心向往之。
臨走,明惜月将自己多數的衣服、針線和娃娃都處理了,想着母親大人有的是錢而京城又繁華得很,大不了再重新置辦。
還不忘囑咐小萍把自己的存酒藏好,别路上漏了餡。
沿着運河北上入京,明惜月有些恍惚。
她記起前世曾數次、于不同城市見識過這條運河,但都是在早已改道京杭之後了,像這般能從揚州直接坐船去開封,是她從未想象過的體驗。
明惜月一時有些疑惑,想到今世未曾經曆過隋朝,那麼究竟是誰下令興建這條運河的呢?
也是很久以後明惜月才想明白,正所謂“曆史發展有其必然的客觀規律性,并不完全以人的意志為轉移”,許是這路上就注定了必須有這麼一條河,以至無論變換多少平行宇宙、經曆多少不同朝代,都會在某個瞬間、被某個君主提議挖掘這條大運河。
就如同前世長江上的黃鶴樓們,人們總歸是覺着那個位置必須有個樓,所以無論被毀、破敗多少次,總會有人主張再重建上一座黃鶴樓。
隻是前世那條運河,和明惜月如今眼前這運河,終歸不是同一條河流。
這“所遇無故物”,說得果真不錯。
“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
她偶然想到這句詩,心說不愧是太白,是人們需要李太白。她還好奇起,今世是否也曾經有過 “李太白”這般谪仙人。
而小萍就沒有這般雅興了,從未長久坐過船的小侍女可憐巴巴地暈了一路,一邊聽小姐背着詩一邊不斷吐着。
而明惜月見自家侍女一臉難受,主動遞上水壺讓其漱口,讓小萍怪不好意思的。
“小姐,此番進了京,你可有什麼想做的事嗎?”小萍漱了口,關心小姐道。
“這想做的事嘛……倒也沒什麼。”明惜月倚船看着兩岸無盡的油菜花海,似很是享受地笑着說:
“能有什麼宏圖偉業呢?都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我不過是想趁年輕到處走走看看……”說完明惜月轉了個身,又開始欣賞起岸邊路過的幾顆落着粉色花瓣的樹,随口又道:
“若有機會遊曆天下、浪迹天涯,真想看盡四季繁花……”
見自家小姐滿臉憧憬,難受的小萍忍不住潑冷水道:
“浪迹天涯……可是小姐,就憑你我兩個弱女子,行萬裡路,真的可能嗎?”
小萍從未出過遠門,在她看來汴京城已經足夠遠了,不知道小姐還想去什麼地方……
總不能,跑到那月亮上去吧?
“你啊!真拿你沒辦法。”明惜月笑了笑,又拍了拍小萍的肩膀道:
“做人怎麼能一點夢想也沒有?沒有夢想和鹹魚又有什麼分别啊!”
聽到小姐提到鹹魚,想到那股子腥臭味,小萍又一時沒忍住、吐到了甲闆上……
初到汴京,明惜月最初還很興奮,乘着馬車掀起一角簾子興奮地看着東京城的景色。
前世的明惜月曾在世博會上見過巨幅、會動的影像版《清明上河圖》,也曾去過開封的清明上河園,隻是如今眼前的東京城仍出乎她意料許多。
街道上高樓林立,裡坊不再設限,随處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門庭若市的商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