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整船的嫁妝送入明宅,明惜月才曉得為啥前世的蘇子由老先生會為了嫁女兒被逼着賣房賣地了。
别的不說,這崔家确實家境殷實,與明夫人出身的韓家巅峰時期不遑多讓。
明惜月自進京便未去韓家探過親,因其外公去後、家中子侄們不善操持,韓家家業也漸漸有了敗落之态。
直待明家回京後,明惜月聽說韓家兩位舅舅甚至一度變賣京中房産、守着老本兒四處行商讨生活去了。
明惜月一想到母親在家時曾展現出來的經商才能,隻遺憾若是韓家小姐當年未嫁入明家,而是留在娘家做生意的話,隻怕早成了女首富了。
世事難料,可若真是這般,那今世就也沒有她明惜月了。
說回這金城崔家,崔雲娘是家中獨女,崔家在蘭州雖是大家、但其他幾門的親戚并不與之親近,卻幾乎隻仰仗崔姐姐一家生活。
崔家二老為防着百年之後家産被親族蠶食殆盡,便将多數家産充□□女的嫁妝、帶來了京城。
明惜月這才了解到,原來今世之嫁妝亦可試做女子之“婚前财産”,哪怕婚後也是可以由婦人自行處置的,甚至和離再嫁也可從前夫家帶出。
尚未成禮,崔家在城中租了一方宅院小住,說是打算在東京城賞玩一番。
而這期間明宅發生了兩件大事:
一是明家小姐打算等兄長回任後離開汴京去曆城老家。
二是靖王爺來信告知,婚禮後不久他便要和明長弦一路同去西北。
明家二老自是不忍愛女獨自去曆城、又無長輩照看,這讓明惜月着實廢了好一番功夫說服自己的雙親。
而明長弦似是猜到小妹的決定許是與靖王有關,并未明着發表意見。
最終是明惜月以“自出生以來從未回鄉祭祖深感不肖”為由,讓明老爺點了頭。
“夫人,兒女大了,想去哪兒便由他們去吧。”這是明老爺寬慰自家夫人的原話。
事後,明惜月時常感慨自己生在明家這般開明的家庭、多麼幸運。
至于靖王爺那邊嘛……
婚禮前幾日,明長弦才收到書信,為此事還專門去了一趟靖王府求證。
明少爺回家後并未多說,隻道靖王爺自覺多年來于家國社稷無所裨益、深感愧疚,便主動上書自請去西北戍邊。
甚至去的地方,比蘭州還更偏遠些。
此事似乎今聖正月時便早已準奏,如今已成定局。
明惜月知曉後,卻并未表現出意外。
若設身處地來想,連她自己都經受不住這飛短流長、躲去曆城,而她虧欠良多的陳嶽若想逃去西北自然也沒什麼好意外。
而且明惜月隐隐覺着,或許走之前能聽到靖王爺親自和她訴說緣由,也說不定呢。
明家與崔家結親當日,明宅格外熱鬧,明惜月也一直上蹿下跳地接新娘、迎賓送客、發洗錢,任勞任怨一路笑個不停。
按說這是她在今世第一次參與婚禮,新郎官又是自家兄長,此番表現也不算意外。
直待兄嫂禮成,撒帳、和髻、交杯酒飲完,衆賓客前去酒席赴宴之後,明惜月才斂起笑容獨自回房間,一時竟偷偷抹起眼淚來。
見此,小萍打趣說她是不是也想嫁人了,不然如何這大好的日子竟哭了起來?
明惜月回說去你的吧,說自己不過是感慨自家兄長不易、為他高興罷了。
小萍為此并不買賬,但是奈何如今的明家在京中官聲漸起,來往的官員、舊友自然也多了起來。
見賓客實在太多,明惜月直打發小萍回酒席上去幫忙。
而明惜月卻自覺遠離了人群,想着自己一個未出閣的小姐、近期又深陷輿論中心,還是低調些好。
可等她獨自在房間後卻并不急着休息,僅略沉思片刻,便取出溫酒、泡茶的家夥事兒,簡單收拾了房舍,等着貴客到訪。
這貴客嘛,自然是靖王爺陳嶽。
哪怕今日的靖王手握明家少爺親自送去的請柬,仍舊偷偷翻牆進了明宅,直奔了明惜月的閨房。
考慮到應是最後一次于此地招待陳嶽,明惜月主動問候來人今日是想吃茶還是飲酒。
靖王聽後笑了笑,說:“當年你吃過我親自點的茶,今日倒想試試阿月你的手藝,可好?”
聽後,明惜月不禁笑了笑,說幸好自己早有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