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嵘看着她,聲色溫緩:“今日并非休沐之日,我用過早膳就走。”
末了,他又補充一句:“同你一起用早膳。”
“我不會再同你演恩愛夫妻的戲碼了。”
蕭嵘眼眸深黑,視線不移,像是要将人吞沒。
“我從來都不是在演,從很早之前我就已經在想與你過上這樣的生活了。”
司錦瞪大眼,還未能開口,便被春杏匆匆趕來的聲音打斷。
“夫人,大人。”
春杏急切來到門前,神情也顯得慌亂。
她努力向司錦使眼色,院門前晃動的幾道影子也顯露出方才就候在那兒的下人們仍未離去。
院外并未完全聽清兩人的對話。
隻偶爾聽見一些“和離”“恩愛”“不行”的字眼,已是引得猜測紛紛。
春杏不知兩位主子是何情況,她隻能盡責地盡快前來提醒二人,再繼續争執下去,此事怕是就要暴露。
可司錦眼下哪還顧得上暴露與否,還是本能地退後了一步。
需得扮演恩愛夫妻的理由本就是蕭嵘編造的。
也就是她自己蠢笨,才一直将其信了去。
蕭嵘看着他們之間拉開的一步距離,似有不滿地蜷縮了一下手指,但未再有别的動作。
他轉而低聲向春杏吩咐了什麼,司錦無心去聽。
她微側着身子,看似沒什麼防備,但若蕭嵘再有逼近的動作,她就會迅速往離他更遠之處躲避。
這樣的躲閃其實并無太大意義,就同蕭嵘機關算盡将她強拘在這樁婚事中一樣。
她得不到她想要的結果,蕭嵘亦然。
蕭嵘吩咐之後又沉默地站了一陣,好半晌後才出聲同她道:“那我今日散班回來後再來見你。”
司錦沒有回答,也沒再多看他一眼。
直到腳步聲遠離至聽不見了,她才松緩了全身,重重呼出一口氣來。
早膳是春杏端進屋的,其餘下人仍被吩咐留在外面,沒叫多餘嘈雜的聲音叨擾司錦。
屋内很靜,司錦看着一桌菜肴毫無胃口。
若是以往,春杏大抵會知趣地當着旁人的面道上一句,今晨的膳食都是大人按照夫人的口味吩咐膳房準備的。
但此時,她垂着頭不再多言,已是不必猜測任何,兩位主子很明顯生了難以調和的矛盾。
突然,司錦擡眸出聲:“春杏,他臨走前吩咐了何事?”
春杏怔了怔,似是沒想到蕭嵘臨走前的吩咐竟還當真被司錦問起了。
她随即回答道:“大人說夫人應是心情不佳,若是夫人想要外出,便規勸夫人莫要做出沖動之舉。”
司錦眼睫止不住地顫了一下,心下剛生出的念頭又被沉沉地壓了回去。
*
接下來兩日,天色陰沉,司錦也心情不佳。
她沒有去任何地方,也沒有将此事告訴任何人。
蕭嵘總會出現在眼前,好似與以往演戲時并無兩樣,卻又叫司錦覺得甚是頻繁,或許隻是她不想見到他而已。
蕭嵘的視線如影随形,卻并無此前的強勢,每每前來見她,都露出一副溫和得像是毫無威脅性的樣子。
若是換了别的小事,司錦還真有可能就此信了去。
這或許也是她以往總遭他哄騙的緣由吧。
不過如今自是不同,蕭嵘也執拗得古怪,但凡司錦提及和離,他便當即沉臉否決,連藏都不藏,司錦也不需刻意分辨虛實了。
終到司家家宴這日,司錦借此便能見到爹娘。
可她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将此事向他們訴說。
說這一年以來她與蕭嵘的婚事都是虛假的,說要以兄長調離京城換她結束這樁婚事。
這幾乎是不必細想就能知曉結果的事。
家人大概會以為她瘋了。
真就不得任何辦法解決此事嗎?
馬車忽的一瞬颠簸,起伏不大,卻引得司錦目光晃動着落到了身旁的人臉上。
蕭嵘正盯着她看,沒來得及收回,一眼撞上司錦顫動的眸光。
他眼眸一亮,竟讓司錦從那張平日少有情緒的臉上看出了喜色。
“有話和我說?”
司錦心底咯噔一聲,蕭嵘此前幾次說這話,都暗藏着令人膽顫的陰謀,這會不過對視一眼,難道他又盤算起了什麼陰暗之事?
蕭嵘或是從司錦面上的神情變化洞悉了她的心思。
他眸光逐漸暗了下來,默了片刻後,主動道:“我方才隻是在看你,沒有想别的任何事。”
司錦微鼓着臉頰,沒有緣由的表示不信。
她算計不過他,隻能他說什麼都不要相信了。
馬車一路駛向了司府。
今日家宴,門前幾輛正在停靠的馬車令道路顯得擁擠。
司錦一路上都未和蕭嵘說半句話,待馬車停下後,她更是先一步就躬身下了馬車,似要以決絕的态度表明自己不會向蕭嵘妥協低頭。
可當她剛下馬車站穩身,一擡眼,正好瞧見了同樣剛抵達府邸門前的司銘。
司錦眸光一顫,看見久未相見的兄長頗為欣喜地沖她眨了眨眼。
就此一瞬猶豫,蕭嵘已然來到她身邊,聲色低緩地貼近她耳邊:“一同去向兄長問候一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