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卿暮往後院方向走去,“阿楚剛醒,聖旨就到。他在敲打我呢,這皇城之中,皆是王土。”
将離瞳孔微震,将軍府裡,有皇宮的眼線。
“還有太後,我幼時母妃過世後,除了逢年過節,我基本不與她見面。”
李卿暮不疾不徐地往前走,“她交出了尚方劍,也是一并進入了朝堂。”
将離心中打鼓,太後這是,決心幹政了嗎?
“還有一件事,主子,太子……已經知道你和楚大人之間的事了。”
“倘若日後他與楚大人碰上,難免說些風言風語。”将離說。
這是裴敬秋離開京城時告訴他的,将離并不奇怪,畢竟張盎重生而來,他固然性情中庸,但經前世那一遭,也已意識到朝堂兇險。這次,怕是會傾力鼎助太子化龍。
“八品協律郎而已,這個品階見不上太子。”
他想了想又補充道,“一般情況下。”
将離眉毛上揚,“那主子得空跟楚大人提前對好口供,免得被太子識了破綻。”
這話裡好像有些調侃,李卿暮歪過脖子看他一眼,“看來戒鞭打得輕了。”
将離抿住嘴唇,身體往後仰了仰,沒再說話。
李卿暮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随手往後方抛去,“後面事還多着呢,别帶着一身傷。”
将離下意識接住,是頂好的金瘡藥。
楚越身體深處還藏着病氣,太陽西斜,風中有些冷意,左手掩着嘴咳了咳。
下一刻,狐皮披風便披了上來。
“是我疏忽了,你是該走動走動,但也不能受涼。”
楚越又要行禮,“殿下……”李卿暮扶住他,“日後見我無需多禮。”
裴敬雪可不敢跟楚越比,低眉順眼,乖乖行禮,“六殿下安好。”
李卿暮懶得搭理她,将方才的聖旨攤開遞給楚越,“你看看。”
“怎麼會是鎮北王呢,不是……”裴敬雪就站在楚越身側,眼睛一斜就看清了聖旨,驚訝出聲,話出口就意識到境地不對,見幾人都看着她,“我隻是覺得、覺得封王太快了……”
她聲音越說越小,慢慢低下頭,不敢看李卿暮表情。
楚越有心護她,“殿下勿怪,厭夏在侯府長大,從小身邊都是男子,又時常出入宮廷,喜歡對朝上事務妄做評判,不要放在心上。”
“我知道,不過她說的,也不算沒有道理。”李卿暮特意指着最下面那排字,“但這封聖旨上你最該看的,是這個。”
李卿暮靠得極近,肩膀擋住楚越半側身子,下面那行字寫的又小,楚越不得不探過頭,從将離的角度看去,像是主子半擁住了楚越。
他悄無聲息地退下,還拽走了一旁的裴敬雪。
“協律郎……”楚越喃喃,心中疑雲四起。
“依你看,這是誰的谏言?”李卿暮側過頭看他,楚越濃密的睫毛輕顫,鼻梁筆直,臉部線條順滑,唇形内斂,下巴瘦削。
“瘦了。”李卿暮呢喃。
楚越還在思索協律郎一職,冷不丁聽到李卿暮的聲音,“嗯?”
扭頭時鼻尖擦着李卿暮的下巴,他本能地往後退一步,“抱歉,我……”
“瘦了,你瘦了很多。”李卿暮卷好聖旨,“多吃些肉,參湯、中藥都不頂用。”
“謝殿下挂念。”楚越十分客氣。
轉念又回到那封聖旨上,“依我看,不像是朝中大臣谏言,更像是皇上一時興起,既無單獨诏書,也無口谕,說實話,若不是這明黃卷軸,我都要懷疑有人假傳聖旨了。”
“貪污案背後是太子的手筆,想必皇上已經知道了吧。”楚越往前走了兩步,“這更像是,補償。”
“隻不過,明面上貪污案還未完全了結,我赴任協律郎,怕會引起公憤。”
李卿暮遲遲沒有說話,紅日西下,天邊夕陽好看的很,寒風更甚,“既是如此,殿下,我們也當早些謀劃,畢竟,”
楚越望着遠處風光,“戲台都搭好了,我不唱戲,對不起他們這番功夫。”
“我傷勢已經好轉,聖上也賜了我府宅,那明日起我便搬出将軍府了。”楚越轉身看着李卿暮。
“不行。”李卿暮喉嚨滾了滾,雙眼盯着楚越,白玉般的容顔泛着寒意,連聲音都冷了幾分。
“沒有我的命令,你不能離開将軍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