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睡在桌上,四肢攤開,尾巴尖垂在空中,靈活地晃動着,時刻都在試探周圍是否安全。
楚越将契約卷起來,戳了戳它鼻尖,“梨花,殿下是什麼意思啊?”梨花睜開眼,在桌上伸個懶腰,帶着巨大的呼噜聲去蹭楚越的下巴。
他單手抱住梨花走向窗邊,掀開窗戶,冷風忽地灌進來,吹走滿身的煩悶,今夜雲層墜的很低,明日似乎有雪。
楚越将貓放在窗台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拍着它的背。眼角忽地劃過什麼,他定睛一看,是晚水被風吹起的衣裙。
她盡職盡責地看守在楚越房間門口。
見楚越望過來,晚水微微颔首。
楚越張口,“晚水?你過來。”
“楚大人有何吩咐?”現在臨近醜時,楚越居然還沒睡。
“殿下他,回來了嗎?”下午李卿暮說了那些話,楚越本想等着他再冷靜一下,去找他說清楚的,誰知到天黑都不見人。
晚水搖頭,“楚大人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天色已晚,你身體也未完全康複,還是早些休息才對。”
楚越發出一聲短歎,“你跟将離,從小就跟着李卿暮嗎?”
“我跟将離不是,我們是殿下撿回來的,然後跟其他的暗衛一起訓練。”
因為李卿暮少時不受寵,配的暗衛也是較次的,多虧了晚水和将離勉強撐起來。
楚越點點頭,遂關上了窗,簡單洗漱下便抱着梨花躺在床上,盯着夜色中的床帳,腦子裡一會兒是鎮北王府的房契,一會兒是李卿暮掐着他下巴的手,就這麼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駕!駕!”朱雀門街上,兩道身影不分前後,寂靜的街道上隻有馬蹄踏在青石闆上的聲音,索性這片都是小攤販,宵禁之後,整條街上無人出沒。
下一個街角處,一條狗突然竄出來,李卿暮連忙勒馬,倒是讓李卿雲争了先。
“籲!”李卿雲率先到城門,調轉馬頭一臉得意地望着身後那個慢慢靠近的身影。
禁忌時間做禁忌之事,李卿雲向來中規中矩,幾乎未如此出格過,倒是讓他感受到了别樣的樂趣。
“城下何人策馬?宵禁時間還敢如此放肆?!”城門上有人大聲訓斥。
李卿暮眉毛一挑,這聲音當真熟悉,是上次在承天門外攔他的将領。
李卿雲擡頭,掏出腰間的腰牌,“景瑞王府李卿雲。”
将領聽到那溫潤的嗓音,吓得在城門上就差點跪下,一邊往下跑一邊吩咐,“都眼瞎了嗎!還不快開城門!”
門開的瞬間将領已經在側邊跪下,“小的有眼不識泰山,還望景瑞王恕罪。”
“哎,我和六弟宵禁策馬在先,錯在我們,大人恪盡職守,是我們給大人添麻煩了。”
将領虎軀一震,“不敢不敢。”
李卿暮擡頭看了眼朱雀門的匾,彼時快到辰時,巡守的守衛熄滅了城牆上的火把,在天空淡藍色映照下,勉強能看清模糊的字迹。
城門内的李卿雲揚聲,“六弟!還不快進來!”
那将領身軀微微僵硬,六弟……那就是上次被他攔在承天門外的李卿暮了。
這兩位皇子的關系何時如此好了?
哒哒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像是一下一下淩遲他。
“末、末将參見六殿下。”
彼時鎮北王的封王诏書還未昭告天下,隻有朝中幾個大臣和皇子們知道。
李卿暮下馬,從懷中掏出滿滿一錦囊的銀子,“都說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今日我與三哥夜間策馬,擾了清淨,還望大人莫要計較。”
将領連忙磕頭,“殿下折煞我了!這、這已經要過了宵禁時間了!策馬疾行也是應允的。”
李卿暮沒再說話,喉嚨裡笑了一聲,将那袋銀子塞進将領手裡,牽着馬走了。
将領已汗如雨下。
李卿雲拍着馬兒的脖子,臉色古怪地看着他,“你什麼時候也學會這一招了?”用銀錢收買人心。
李卿暮斜看他一眼,“以前見人用過,看起來很有效果。”
李卿雲不屑,“若是識出你皇子身份還能被你收買,那他是不想幹了,分明是怕你皇子的威壓,沒辦法才收的。”
“嗯?”
“你且看着吧,不消三天,那将領就把銀子給你送回去了。”李卿雲勝券在握。
李卿暮果然在認真思考。
少頃,也沒得出答案。
看到入城後他哥還是一人,問道:“春勝呢?”
“還在河北道沒有回來,那邊突發疫病,我讓他先留在那看看情況。”
李卿暮斂眉,“疫病?”前世好像沒有發生這種事。
“是啊,六弟,你是不是也感覺到了,還是很多事情都不一樣了。”
雖然重生了這一遭,比起一些人多了份記憶,但似乎也沒能讓他們得心應手地處理各種事,變故随之出現,他們仍如履薄冰。
李卿雲卻突然撞下他胳膊,“哎,不說這個了,那千裡馬不如我現在就去你府上,順便牽回去。”
還有這麼一個荒唐的賭注在這。
李卿暮淡定上馬,“不用了皇兄,改日我親自送到你府上。”說完不等李卿雲回答,便騎着馬往将軍府的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