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敬雪快速喝着素羹,“我跟你們一起去!”
李卿暮裝包子的手一頓,面無表情地看了裴敬雪一眼,對方雖低着頭,但那目光有如實質,裴敬雪突然福至心靈,開始慢吞吞地咀嚼,“我就不去了,雪大,我怕冷,我在這等你們。”
她說這話時甚至都沒看楚越。
楚越點點頭,隔着帷帽囑咐她,“也好,你别亂跑,我們很快回來。”
青石闆上落了些雪,兩人走的很慢。
這是跳蚤村裡唯一的路,楚越一路走一路看,這裡聚集了老弱病殘,到處都能聽到對太子的褒獎之聲,他已經麻木了。
剛吃完一個素包,楚越就看見一個舉着包子的手遞過來。
“肉餡再不吃就涼了。”李卿暮的聲音在旁邊響起,“還是你想喝點水?”
楚越搖搖頭,接過肉包。
“殿下是什麼時候懷疑太子的?”
李卿暮斟酌道:“大概你入獄後半個月。”
楚越腳步一頓,停在原地,而李卿暮卻還在往前走,緊接着便聽見身後聲音響起,“殿下為什麼騙我?”
楚越走上前,掀開帷帽與李卿暮對視,“偌大一個市鎮崛起,上至天聽,下至黎民,每一個關卡都天衣無縫。
“我在刑場被救下時,殿下出發西南剿匪,加上我在獄中的那些日子,也就堪堪兩個月。
“姑且認為殿下在西南時,也在調查此事。
“殿下無權無勢,無兵無人,也不在朝堂結交,更沒有天子眷顧。你是說,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你便找到了那五十萬兩銀錢的線索,懷疑到了太子的頭上,并順利的從兵部、工部,還有太子掌管的戶部和刑部都找到了證據?
“工部由景瑞王管理,我相信他幫了你,可兵部直屬帝王,他既下了聖旨,又怎麼可能由着你調查?”
楚越目光凜冽,條理清晰,“我竟然不知道,殿下查案居然比大理寺還厲害。”
一對面容俊秀、身着華裳的人站在路中間,很難不引起他人注意。
李卿暮看着他腰上那條原本屬于自己的腰帶,忽地擡眼,伸手又将楚越帷帽遮上,他沒有辦法面對那雙犀利的眼睛,“阿楚,你可以相信我,我永遠都不會傷害你。”
這兩個字像是某種禁忌,一下子燒掉了楚越的咄咄逼人。
他幽幽歎口氣,“我自醒來到今日,總覺得一切都很不真實,敬雪如此,殿下,亦如此。”
楚越并不傻,他隐隐約約猜到了些李卿暮的心思,格外舒适的住所、心腹對他的态度、身上的腰帶,還有昨日李卿暮說的那些話……
他隻是搞不明白,究竟是哪一步、什麼時候,變成了如今這個樣子?
“殿下金枝玉葉,未來亦可鵬程萬裡,我能死裡逃生,心中對殿下、對景瑞王,都充滿了感激。
“朝堂之上,我定竭盡全力,可除此之外,我沒什麼可以給殿下的了。”
帷帽遮住面容,他們都看不清對方的神情。
許久,一粒雪融化在李卿暮指尖,涼意沁心,他聽到自己嗓音幹澀,“嗯。”
一個衣衫褴褛的小孩握着風車突然撞在了楚越身上,“哎呦!”
楚越轉身連忙扶住他,“你沒事吧?”
小孩揉揉腦袋,有些好奇地看着他。
婦人從遠處跑來,“狗娃!你亂跑什麼!”她臉上挂着歉疚的笑意,“沒有沖撞你吧,這位大人?”說着便兩巴掌拍在小孩背上。
小孩兒哇地哭了出來。
楚越本想安慰幾句,一陣風忽然吹開他的帷帽,正好撞見婦人眼裡,婦人臉色微微變了變,顯然是認出了他。
慌亂地将小孩往身後扯了扯。
“走吧,敬雪還在等我們。”李卿暮目光懾人,帶着涼意與冷漠,輕飄飄地看了婦人一眼。
說完徑直拉着楚越的胳膊走了。
裴敬雪喝了兩碗素羹,吃了素包,現下撐得坐不下去,在跳蚤村外來回地走,正遇上将離牽着馬車過來。
“楚大人又跟殿下說什麼了?”将離表情無奈,有着操不完的心。
他真是佩服楚大人,每次三言兩語就把面對萬敵都鎮定自若的殿下氣得臉色發青、嘴唇慘白。
裴敬雪不滿,“楚哥哥就算說了什麼,那也是你家殿下不得體在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