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氣呵成地換好了藥。
芙麗娅甚至開始懷疑這兩天照顧自己的人不是那名女仆。
不自在地踢了踢小腿,少女偷偷用腳尖勾起一旁的被子迅速蓋好。
亞瑟蘭沒再管她的小動作,端起一旁的水杯,身體僵硬地頓了頓,終于還是決定遞給她。
“水。”
陰郁的眼直勾勾盯着她的唇。
芙麗娅舔了舔略有些幹澀的嘴唇,卻沒什麼異樣感,看來是被人照顧得很好。
芙麗娅接過水杯大口喝起來,也不顧什麼形象,她實在太口渴了。
這兩天她意識朦胧間都能感受到身體因缺水而變得焦躁、幾次想要掙紮着醒過來,但都于事無補。
每當這種不安感蹿騰起來、她的喉嚨就會像是被燒焦的木柴、每一口呼吸都像是火焰在舔舐着肺部。
然後,就有細細的水流從她唇邊渡過來。
非常吝啬地順進她口腔,根本就不能消解她對水源的欲望、反而激生出更為強烈的不滿。
她就會像一條幹涸河床上掙紮的魚、因渴望濕潤救贖而拼命汲取那點水源,掠奪、然後用銳齒摩拭裂隙、啃噬,試圖破開更大汲水的口子。
好幾次她都成功了,她能感受到混雜着冰涼液體的熱意、開始慷慨地回饋她的努力。
芙麗娅喝得太猛,好幾次讓液體溢出杯沿,從她的嘴角滑落,冰涼地劃過她上下滾動的咽喉,最終滲進她淩亂的睡裙領口裡。
杯中的水終于見底。
太投入了,以至于、她全然沒能感受到周身忽然冷冽下來的氣息。
青年緊緊盯着她白皙的脖頸,随後又将目光移至她因喝飽了水而水潤的唇、眸光晦暗地咽了咽口水。
如果他切斷她一切的水源、還會不會像夜裡那樣死死攀附着他的身體、隻是一味地熱衷于從他口腔裡尋找救贖呢?
但他不想,那張漂亮的嘴唇最好永遠鮮紅地帶着血色。
亞瑟蘭端起果盤,從裡面挑出一顆最大的櫻桃遞到她唇邊。
“吃。”
芙麗娅毫不客氣地咬了過去,然後卷進嘴裡。
亞瑟蘭順勢掰掉果蒂,扔回果盤,又重新挑出一顆。
芙麗娅一連吃了大半盤櫻桃,瞪了一眼身前機械般投喂她、一點也感受不到累的亞瑟蘭,嬌氣地别開唇“我不吃了,吃不下了!”
亞瑟蘭縮回手,很乖順地将那顆櫻桃吃進了自己嘴裡。
“那睡覺。”
“睡什麼覺!本小姐都睡了整整兩天了!都快睡成死豬了!”
“好。”
好?
“……好什麼好?”芙麗娅瞪大了眼睛,生氣地從背後抽出一隻枕頭往他身上砸,“你是在罵我是豬嗎?!你這個不識好歹的東西!”
亞瑟蘭靜靜地任她胡鬧,耐心地等她發完小姐脾氣,才慢慢開口:“為什麼?”
“離開、我、身邊。”
賈恩這兩天的心理疏導似乎起了點效果,讓他說話的邏輯更加通順了。
芙麗娅皺了皺眉,她還沒問他為什麼跟蹤自己呢。
“我要去辦點私人的事情,本來就不需要帶上你。”
“很危險。”
“……那我也沒有預料到會發生那種事呀,我隻想着快點辦完事情回來的。”
“為什麼、隐瞞、我。”
芙麗娅張了張嘴,沒能給出答案。
亞瑟蘭有一個相當可怕的大腦,如果讓他知道自己在私下調查一個關于能夠威脅到自己的存在,絕對會為了逼死她而推波助瀾。
“為什麼。”
騎士催促着她回答。
“我沒有必要告訴你,亞瑟蘭。”
好。
不告訴他。
選擇隐瞞他。
亞瑟蘭的雙眸冷下來,從他唇齒間擠出一個名字——
“卡瑟琳。”
“…什麼?”
聽到他脫口而出的那個名字,芙麗娅的身體瞬間僵硬。
她的大腦停滞了,眼珠驚恐地轉向他,聲音顫抖起來:“你……都知道了多少?”
多少?全部吧。
亞瑟蘭看見她面如死灰的表情,心裡生出一種扭曲而酸脹的情緒。
他真想立刻伸手掐死這個不聽話的女孩兒,她竟然為了别人而選擇欺瞞自己,她很在意那個修女嗎?害怕她、比害怕自己還要更甚嗎?
芙麗娅哆嗦着嘴唇,眼淚已經開始在眼眶裡積蓄。
她感到無助又害怕,這條瘋狗居然很早就知道了卡瑟琳的存在嗎?那自己現在所做的一切豈不是都被他知道了?
他會猜到什麼嗎?
他又是什麼時候認識卡瑟琳的呢?他會不會已經對她産生情愫……然後要殺了她?
……
無數個疑問壓着她的太陽穴,她眼前一黑,再次昏倒過去。